长街上华灯初上,人群熙熙攘攘,青石板上凹凸不平的水洼里,雨珠落下溅起水花,春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

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江南小桥总是多情,总能让深闺女子偷寄一船芳梦。

折花成扇,裁云成衣,春风借锦伞,长街尽头的林府中,门口的灯昏暗欲灭,门前路人行色匆匆。

“安姐儿,回去歇着。”

院子西北的一处狭窄的院子里,昏黄的灯光从窗牗透出来。春雨微冷,浮萍随风飘摇,安姐儿从屋子里走出来,闲蒲走上前撑开油纸伞,低声道“姑娘,走。”

安姐儿一身素衣,回头看了一眼透着灯光的窗户,往前迈一步钻进伞下。

屋中的年轻妇人,眼睛红肿得像个核桃,一个粗布衣衫的中年婆子站在一旁,见有风灌了进来,走到床边关了窗户。

“小娘,老爷已经去了,您再伤心也要注意身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年轻妇人抬起头看了一眼中年婆子,又哀戚的垂头揉了揉眼睛,“原想着熬过了冬天,入了春就能好起来,没曾想还是霍妈妈,你说这算什么事儿啊!”

霍妈妈走近她身边,伸手宽慰的拍了拍王小娘的背,“姑娘,当初您不顾王家反对,一定要来这林家当个小娘,如今姑爷就没了,好在那主母不是个强势的,咱们还能另谋出路。”

王小娘擦了眼泪,拉过霍妈妈的手,“霍妈妈,你别提了,往日里我一心挂在官人身上,犯糊涂的事就别说了,只是如今我们林府无后,只怕要散了。”

窗外雨疏风骤,一朝风雨变化,世事沉浮,一夜无梦。

“姑娘,小心些,昨儿下了一夜的雨,地上湿滑。”

闲蒲扶着安姐儿,低头看着路,生怕自家姑娘摔了。

“无妨,不能耽误了去请安的时辰。”林玉安一只手略微敛了裙角,脚下轻巧的避过泥洼水坑。

脚下虽是轻快,林玉安心中却有些沉沉的,想着昨夜去见小娘小娘是个贵家女,身份比主母还要贵重许多。

如今林府人丁稀薄,父亲更是膝下无子,林府如今成了个空壳子,母亲她定不愿待下去。

林玉安想着再两年她便要及笄了,小娘一直想要她嫁个好人家,可惜父亲官品低微,在这南水庄里,又哪里有什么她看得上眼的好人家。

不知觉便到了主院霖西苑。霖西苑也如同别处一样,白布白灯笼,看着惹得心中凄凉。

主院门口的只一个素衣的小丫鬟,见了林玉安,欠身行礼“三姑娘稍等,奴婢这就去通报。”

同以往一样,小丫鬟很快就领了她进去。林玉安知道主母向来不会刁难她,所以也只是照旧按规矩请了安。

堂屋里,两溜普通成色甚至有些陈旧的木椅子一边六张,正对门的高位上,坐着个梳着妇人髻,模样平平,簪了一根素净银簪子的妇人,年纪三十左右,看着却十分显老,眼睛周围都起了褶子。

这正是林府主母,林方氏,方大娘子。方大娘子下首左侧的一排椅子上,两个和林玉安年纪相仿的素衣少女正吃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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