鳞良自从驾驶他的悬翼机离开环界俱乐部后,穿过溯月镇,一路回到鳍族联邦领地,到最北端与鸟族边界最近的港口梦迁港时,已经过了午夜。想来回浮生镇还有两天的路程,便在港口找了一家简陋的宿站住了下来。
本来这家宿站在港口通商船贸易频密时作为临时货物仓库,贸易淡季才会改成宿站。很不巧,鳞良到这里时正赶上贸易旺季的尾声,从港口向鸟族联邦和长人族联邦的来往货物还有一些堆在这里,开始宿站的管理人员不答应鳞良住下,鳞良说只要给他的悬翼机放到机库就行,至于自己,就不用他操心了。
他还像在环界俱乐部时一样,还是将头和脚搭在悬翼机的首尾,中间悬空,以强悍的腰腹力量支撑全身,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休息方式。
不过,他对于在俱乐部里自己的所遭所遇一直耿耿于怀,想着自己可能还是不够强大,否则不会被悯雀的初级冥想技所打败,也许不光只是训练自己的体魄,自己的内心也该足够强,“冥想技”这种技艺所攻击的就是对方脆弱的内心。
还有,那个只有一只眼睛的小女孩儿,表面上看起来柔柔弱弱,居然是鸟族联邦的军方官员,而且还是“冥想技”的一位技师高手,对于她我又该怎么应对呢?还有就是从她左眼的光芒来看,与这东西似乎还有什么联系,难道她身上隐藏着更深层的秘密吗?另外又想起蝼虹,就这样放过他了?
他偷那东西可不是一般的罪过,虽然自己已经将东西取回来,但还是觉得如此就对蝼虹网开一面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鳞良心里一直在胡思乱想着,无法入眠。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他迷迷蒙蒙似睡非睡之际,耳边似乎听到一些声音,窸窸窣窣的,像是有人在说话。他警觉地睁开眼睛,将精神集中到耳朵上,用自己独有比普通鳍族人更加灵敏的耳音听过去。声音来自机库外面的某个不远的角落,说话的至少有三个人。
“咱们几个能搞定吗?”
“我看差不多,他只有一个人。”
“组织既然下达了这个命令,一定就有十足的把握预计咱们可以完成。”
“那也不要掉以轻心,他可厉害得很呢。”
“咱们的任务是那东西,不是要制伏他。”
鳞良有些好笑,他们想不制伏自己就拿到那块石头,这有点太能吹牛了,真是自不量力。
他想着,又将眼睛闭上,但耳朵仍然机警地监听着机库外面的动静。那几个人没再说话,从轻微的脚步声判断,似乎不只是说话的三个人。他将布包从身下悬翼机的储物盒里取出来塞到怀中,又将警用的散射缉凶枪取出来填装好弹药夹抄在手里,所有动作都是他在头脚支撑不动下轻松完成。
等了一会儿,外面的声音似乎消失了,无论是脚步声还是说话声,都没有再出现。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临时取消了计划?鳞良脑子里猜测着,警惕性丝毫没有降低,而姿势还保持着一字伏的卧姿,没有任何变化。
突然,鳞良耳边听见不知道从哪传来细细的“嗞嗞”声,刚开始是断断续续的,后来“嗞嗞”声连城一体,纯粹就是“嗞”的长鸣。鳞良开始还有些纳闷,这声音是从哪发出来的?难道是我幻听了吗?随后他突然意识到,不好,这声音不是幻听,是有人故意发出来让我听到的。
也就在他跳出这个念头的同时,机库顶上的黑暗中猛地出现一个人影,飞速垂直下落,直冲鳞良后背袭来。
鳞良也算是鳍族中身体机能极其优秀的璇瑚族后裔,虽然一直伏卧在悬翼机上脸朝下看不到上面,而且听力被噪音干扰着,但凭借自己对危险来临的敏感,还是腰眼一绷力,将身体转了一百八十度,从悬翼机上把自己甩了出去,躲过敌人的攻击。
双脚刚一落地,斜刺里突然伸出一只手,“砰”地抓住了他的右肩头,尖利的指甲一下便刺入肌肉中,鳞良疼得一皱眉。看样子这家伙手上力道也相当了得,他想着,刚要用胳膊架开右边的偷袭,左边的敌人又到了,一只小臂死死压住他左胳膊。
与此同时,他身前探过一只干枯的手,直直身向他怀中塞那个布包的位置。鳞良毫不慌乱,腰眼一用力,想用双腿直蹬那人身体,顺势便将左右两边控制自己双臂的束缚挣脱。没料到脚下突然感觉一紧,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困住了他的双脚脚腕和双膝,让他完全动弹不得。
面前那人哼笑一声,哑声说:“鳞良治安官,确实不制伏你就没法拿到东西,你小瞧我们了。”
鳞良见那人穿着黑色斗篷,斗篷帽将脸的大半遮在后面。他说着,干枯的右手已经探到他的怀中,几乎就要碰到布包了。鳞良想探出头用脑门撞开他的手,但身体被死死摁住无法动弹。但他并没有显出绝望来,反而嘴角上翘,做出了个微笑的表情。
“就算制伏我,那东西就属于你们了吗?”
对面人的手停顿了一下,但马上又向前探去。就在即将碰到布包的刹那,鳞良两边的锁骨竟然一下子断开来,如同两支短剑一样戳进那人伸来的右手中。
他本以为那人会在吃痛中将手缩回去,自己则顺势将两边的敌人以相同办法逼退,但出乎他意料的事情发生了,那人似乎根本没有任何感觉,不顾右手被撕出一条口子,将布包抓住,生生从他怀中扯了出来。鳞良登时惊得目瞪口呆。
“哼,治安官,我们不可能不将你们璇瑚族研究透就来与你较量的。”他边说边把布包递到左手,而右手仿佛根本没有任何伤口。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鳞良忿忿地问。
“看来你的阅历还不够深,以后你就会知道。不过你尽可放心,我们不会拿你怎么样,只想取回我们想要的东西,任务完成了,你若不阻挠我们,就没你什么事。”说着,他便将布包上缠绕的绳索一点点解开,想验证里面的东西是否是他们想要的。此时的鳞良已经无话可说,眼睁睁看着他们为所欲为。
而那人将布包完全展开时,他所没有预料到的也出现在了眼前,只见无数只糜虹飞虫包裹着里面的石头,“噗”地一下子径直朝他脸前飞扑而去,那人慌乱中急忙用手遮住正脸,布包也随着丢在了地上。与此同时,两边和脚下制住鳞良的力道也随着几声惨叫松动开来。
鳞良一下子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飞快从地上捡起布包,跑出宿站的停机库,一口气向南跑出了梦迁港,来到一处密林边停下脚步,看后面没有追兵追来,才松下一口气。只见身边有几只糜虹飞虫绕在他身边飞来飞去,他将缉凶枪举在手里大声喊:“蝼虹!你别躲着了,还得我把你揪出来吗?”
“治安官,别激动,我出来还不行?”老蝼从老杜杉树后绕出来,将几只糜红飞虫叫回了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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