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中队,魏志强学习阅览室仍旧习惯地练着毛笔字。魏志强习惯了练毛笔字脸对着屋内,总是后身朝着门口。再加上他根本没想到集训队考试刚走不到两支烟的工夫我就回来了:“魏大哥,又练上了?”
魏志强一听声音,知道是我,但还是大吃一惊,猛地转过脸来:“林峰,你不是考试去了吗?”“完了,交卷了。”“咋这么快刚走没大大一会啊?”我眼里闪过自信和兴奋:“这又不是考大学,及格就行了,就在卷子上胡写了些。”魏志强又是嘴一裂,用右手指着我:“你小子,肯定又出风头了?”“出风头了,没啊。”魏志强提个暖壶过来,一边给我倒水一边说:“我给你说啥你都不听,你做完题后,坐在桌子上在多看几遍,检查检查,万一有错的呢。再说了,哪有不到半节课就提前回来的?”魏志强倒上水继续唠叨:“你写完了,你交了卷。你知道会给后边人多大的压力吗。他们,他们会认为时间不早了,快到点了。”魏志强继续像是批评我:“这里的犯人都没有表,只能干部掌握时间,你这一拍屁股走,他们还没作了一半。一看你走,就认为干部快收卷子了。更是紧张忙乱,本来就没背熟的规范就更不会了。”听魏志强这么一说,我觉得自己确实过于显摆自己了。他十分感慨“林峰,又不是我们那根筋冲动,像我们这样的文化人有几个来坐监的。那些犯人你看着他们各个怀有绝技,但学文断字是他们最薄弱的。所以你这一走,有多少能考及格的人恐怕都不及格了。”
魏志强说的在理,但我已经回来了,就出不去了。我在阅览室书柜上面轻车熟路的拿下省监狱报,也顾不上理他,拿出他给我的用订书机钉在一起的白纸上,抄起文章。现在留监了,心里的压力小了。唯一的就是为以后改造奠定基础。这就是要不断地、重复的抄写报纸上的雷同于母亲、父亲、哥哥、姐姐、弟弟的散文类文章。一遍一遍从不间断的抄。人常说:眼过千遍,不如手过一遍。我只有这样才能知道第一我是一个犯人,第二知道犯人怎样写犯人的故事,这就是改造前的热身,做好起跑前的最后准备工作。虽然改造的征途上有数不清的难于预料,又有数不清的沟壑纵横,我也必须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爬行。这是人在底层的一种求生欲望,一种本能不能再本能的求生欲望。就像小时爷爷给我讲的这样一则故事一位乡下农夫有一头老驴子。一天,老驴子不小心跌进了一个枯井中。农夫听到驴的哀鸣,目堵它的困境,想了很久之后,断定救不了它,但又不忍心看它痛苦而死。于是,农夫决定往坑里填土,把老驴闷死。以便使它早些脱离苦海。当农夫开始往枯井里填土时,驴子被吓疯了,发出凄惨的嘶叫。但又一铲泥土落到枯井里时,老驴子出乎意料地安静了下来。后来老汉惊奇地发现,当每一铲土打到老驴子背止时,它就用力抖掉,然后踏着土块,往上走一步,老驴子这样不停地抖一下,爬上来一步。不管土块打在背上有多疼痛,但这头老驴子就是不让自己放弃。不知过了多久。老驴子终于安全地回到地上,原来会埋藏它的泥土,最终却拯救了它
我这样想,现在我就是身处枯井中的那头驴,求救的哀鸣也许换来的只是埋葬你的一铲又一铲的泥土。但驴子教会了我,走出绝境的秘诀便是拼命抖落打在背上的埋向死亡的泥土,那些泥土便可成为自救的台阶。无论绝望与死亡如何惊天动地,走山枯井原来就这么简单。我走出监狱四面高墙,就要学这头驴的境界,拿起笔杆子,握牢它,它就是打在我背上让我求生的一铲又一铲泥土。
真没想到爷爷给我小时后讲的故事,居然在禁锢在四面墙里给了我受用不起的启迪和领悟。
我一面认真地在白纸上抄写着监狱报上对我有所帮助的所有文章,一面以后改造将要付出的艰辛和努力。
“一二一,一二一立定,向右转,向左看齐立正,解散!”我听到监院里的逯顶管教的喊队声,知道规范考试结速。
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大家有的考得好的,走路的声音都是急暴促轻快的考的不好的走路都是沉重疲沓的,听声音就能找到他们考的好不好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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