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并不厚,只是随意掸了两下就干净得一尘不染了。知秋从第一排开始打扫,挨个拿下红木柜上摆放的紫砂壶,用毛掸子随手扫着灰,很快,前三排都已经打扫完毕了,她顺手拿出摆放在最后一排的几个壶,打算扫最后一排柜子了。

这个陈列台并不是很大,上面摆放的都是王厚德早年所制的紫砂壶,供宾客参观。但若要说他真正宝贝的藏品,都好好放在后面的红木柜里,并不像这些个中等货色被敞开放在外头,为的就是怕平日里被打碎。于是,知秋拿起这些紫砂壶的时候并不多认真,只是捏起壶把,随手一提,便胡乱搁置在一旁小桌上了。

最下面那排的最后一把壶是一把花器,做的甚是考究,那飞扬的壶把似是蛟龙之尾,又似青鸾之羽,腾渊而翔,尤其是那壶身上的光泽,如同抹了油一般润亮。不过知秋一个粗人,自然不会去理会这些东西,随手捏起龙凤的尾巴就往上提了起来。可刚刚提起,便觉得这把壶的手感有几分怪异,就拎得近了些仔细查看。可她万万没有料到,刚拎高了一点,那把壶的壶身就与壶把分了家,往地上坠去,她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只听“啪啦”一声闷响,转瞬之间,壶身碎裂成了一堆潮湿的泥块。她的手里,只剩下那一小段似龙似凤的尾巴还捏着,错愕得闭不拢嘴这分明就是一把尚未入窑烧制的半成品壶,为何会被放置在这个早年作品的陈列柜上?

“啊!”门口突然响起一声惊呼,只见莲儿出现在门口,吃惊地紧捂住嘴巴,瞪大了无辜的双眼:“这是……大公子的凤舞九天!”

知秋倒吸一口凉气。

其他人闻声匆匆赶来,先是采蘋、白露、紫藤、甘棠等等这些丫鬟们,然后是王春華、王春萍、王春荷、王春艺、王春葵、王春菊、王春蓉七个小姐再是赵、钱、孙、李四房夫人,王晏、王景、王昆、王昌四个少爷以及王晏、王景的妻最后,老爷王厚德和久居南苑深居简出的老夫人也闻声而来了。

老夫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被人搀扶着迈进厅里,一眼认出地上那摊碎成了土渣的紫砂壶,心疼得仿佛碎了一般,声音颤抖道:“这是厚德明日要敬献给皇后娘娘诞辰的贡品啊!”

“我,我不是故意的……”知秋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就快要哭出声来了。

王晏看着地上的残渣,一时傻了眼,嘴唇张合了半天,才说出句:“这是我做了一个月才做出来的……”

王晏之妻静姝比王晏还要着急,指着知秋吼道:“明天就要献上去了,今天再怎么赶工,也不可能做得出来!况且就算赶工出来了,又怎么可能瞒得过皇上的眼睛?老爷都已经跟皇上拍着胸脯答应了,还说王晏的壶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皇上抱着多大的期待人尽皆知!要是连夜赶工出来的粗制品,怎么担的起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称号?你这一不小心,简直是拿整个王家的人头在开玩笑!”

王厚德越听,眉心那个“川”字拧得越紧,脸几乎皱成了一团,指着地上那摊碎渣,眼珠瞪得爆出血红,“全府上下都知道,晏儿做的这把凤舞九天尚未入窑烧制,你在王家干了五年的活,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生胚根本就不能用手去拿捏,你居然还直接拎起来了,拿王家上上下下的人头开玩笑,斗胆包天!”

“我,我不是故意的……”知秋带着浓重的哭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面如土色,只会说这一句话了。

静姝听了更恼,越骂越大声:“现在完了你知道吗?王家上上下下,除了老爷跟大少爷会制壶,没有人会!老爷眼力不如从前,大少爷又是个制壶新手,两人就算加起来,今天一天内也是无法赶制出来凤舞九天的!”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夹杂着几个伙夫慌张的喊叫:“不好了,起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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