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洁请我们坐下,给我们俩各倒了一杯水,微笑说:“阿霞去世半年了,到今天,你们俩是第一个来看我这个老太婆客人,有心了。”

我歉意道:“伯母,我们都是阿霞高中的好朋友,其实我们早就想来看看您了,但又怕您……”,由于太拘谨,来时早准备好的见面词居然说不下去了。

张洁轻轻摇了摇头,宽容地笑了:“但又怕给我这老太婆增添伤疤,对吧?其实没关系的,都过去了,自从阿霞他爸过世后,我就开始改信佛了,唉,一切都是注定的,前世种下的业,就要今生来还,我还有个儿子在国外念书,就是阿霞的哥哥,现在我每天吃斋念佛,只求他平平安安的。”

原来高美霞还有个哥哥,眼前这位丧女的母亲可能并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的孤独无依,我心里不禁多了一丝莫名的宽慰,于是我顺势踢了一下苏振辉的脚,示意他赶紧把准备好的话说出来。

“伯母,阿霞人很好,她是我们高中时最好的朋友,对于她的遭遇,我们、我们一直……一直耿耿于怀……”说到动情处,苏振辉竟然眼睛微微泛红,声音哽咽。

这小子果然煽情有一套。

我连忙也跟着低头,做出一副悲苦的神情。

张洁眼睛微微湿润,伸手拭了拭眼角,轻轻叹息道:“都过去了,阿霞能交到你们这样真诚的朋友,也算不枉……”后面的“此生”没有说出来,大概觉得不太合适,但可以肯定,她已经动情了,话已经投机。。

于是我决定单刀直入,鼓起勇气说:“伯母,实不相瞒,我们今天来,除了来看看您之外,我们还想了解一下阿霞生前的情况,如果可能,我们想给阿霞讨个公道!”后面那句话,我尽量说得斩钉截铁。

张洁微微惊讶地看了我们一眼:“你们想了解什么情况?”

“是这样的,伯母,我们仔细查看过了阿霞车祸前后的经过,这其中可能会有疑点……”我边说边斟酌着用词。

张洁苦笑着打断了我话:“你们都是学生,想问题总太天真,你想说的是那辆车的行驶并不像是一个醉驾状态下发生的碰撞吧?”

我吃惊道:“伯母您也有这样的怀疑?”

张洁叹息道:“没有用的,出事后,阿霞的哥哥从国外赶回来,在出事的地段走访过很多路人,当时的目击者很多,谁都可以证明那辆车的行驶状态不像是醉驾,她哥哥有个很好的朋友在交警部门,也帮忙反复查询过了所有的调查记录的,但没有用,死无对证,肇事者在十几公里的废弃工厂自己将自己撞死了,身上血液确实含有大量酒精。”

“伯母,那警方的最后结论是什么?”苏振辉追问道。

张洁苦笑道:“能有什么结论?肇事者是个赌鬼,身负几十万的赌债,家里还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根据警方的调查推断,他本来就有轻生的念头,那辆车也是他临时偷别人的,又喝了酒,现在谁也不能判断他当时是全醉还是半醉,是无意还是蓄意,还是临时起意,唉!人心是很复杂的,一闪念间的善恶,远比天上的风云变化要复杂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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