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菜摆上,军官作揖道:“敢问前辈高姓大名?家处何处?”老者道:“不敢当。在下姓徐名谦,因家乡瘟疫而逃难出来,四海为家。膝下一儿叫徐宁。敢问军官大名?”军官回道:“小可姓林名冲,家父林业乃此间提辖官。”三人喝酒闲聊至日落西山。末了,林冲问道:“不知徐前辈与兄台嫌不嫌弃到我家住几日。”徐谦道:“我与小儿流落江湖,乃是粗卤之人,不敢惊动令尊。”林冲道:“家父虽为提辖,却喜交江湖之人。”
徐谦父子执拗不过,随林冲来到府上。林业并林冲妻子都来与徐谦父子见了,林业大喜,安排两人住下。
次日一早,徐谦父子要出去,却被林业急急拦住。林业俯首道:“徐兄且慢,小儿林冲自幼学得一些祖传枪法。虽不成大器,但此间却鲜有对手,昨日他见令郎枪法甚精,不觉技痒,想与徐贤侄比试一番,不知意下如何?”徐谦道:“小儿胡乱学得一些枪法,怎敢与小官比试?”林业道:“此言差矣,大家同是江湖之人,切磋一下又有何妨?”
当下便唤了林冲,与徐宁一道来到后院。林冲先挑了一根花枪,徐宁心想,林兄必是枪法了得,只有用自己擅长的钩镰枪了。寻思着,便从枪架上挑了一根钩镰枪,林冲倒是一惊,他没想到眼前这个江湖卖艺之人擅使钩镰枪。从他接触的人来看,擅长钩镰枪之人可谓少之又少,印象中也就早年那个点拨过自己的那位高手会使。
林冲道:“得罪了。”便挺枪上前,来斗徐宁。徐宁却不慌不忙,倒退两步,倚住身体,防御住了他的第一招。两人精神抖擞,斗到五十合之外,难分难解。林冲寻思道,如此缠斗,也不是结果,我倒要试试徐兄的真本事。使出一招“火树银花”,此是林冲生平绝学,非同小可。双足离地,一条枪离手似龙飞凤舞,地上尘土飞扬。徐宁眼前模糊一片,却突然见花枪往自己心窝里直刺过来。徐宁大吃一惊,忙以钩镰枪抵挡,谁知却抵挡不住,原来这一刺中却蕴藏着林冲掌力。林冲大叫一声:“徐兄小心!”这一招虽然林冲没使出全力,但也足以将一排人刺穿。林冲尚自懊恼之际,却见枪到了他胸口却不继续往前。枪两边同时受着巨大冲击,“啪”的一声从中间折断。林冲尚自奇怪,莫非他有刀矢不如的奇异武功。正暗自惊讶之际,徐宁突然使出一招“电闪炫目刺”,望林冲直奔过来。
到了林冲跟前,徐宁却停了下来,抱拳道:“多谢林兄刚才手下留情。”林冲道:“我应该谢你才对。”徐宁道:“一条枪刺来确是小事,若是林兄刚才用尽全力,我硬接下来,必遭受内伤。”林冲道:“我不也是躲闪不及么?若是徐兄直刺过来,我可没有刀矢不入之武功,必然丧命。”林业见他们二人惺惺相惜,对徐谦道:“令郎好武艺!”
林冲,徐宁走到父亲跟前。林业道:“老朽有个主意,不知徐兄认为如何?”徐谦恭敬道:“愿闻其详。”
林业道:“小儿林冲从小好习武,今喜遇见徐贤侄,你们两人结拜为异姓兄弟,不知意下如何?”徐谦称谢,两人问起年岁,以林冲为长。当下便义结金兰。
林业问道:“贤侄,刀枪不入之功缺是哪里习得?”徐谦笑道:“这天下哪有甚么刀枪不入的武功。只是小儿身上穿了一件祖传宝物。”徐谦寻思,既然他们两人已经结拜为兄弟,说出来也无妨,便道:“此乃祖上所传一宝,唤作雁翎羽,是一副由雁翎制成的衣物。这雁翎羽贴身而穿,又轻又稳,比平常衣物还要轻便许多,行动起来丝毫不会感觉不便,刀剑箭矢却不能透。”
林业赞叹道:“此等宝物,实乃天衣!”徐谦道:“现我父子二人虽家道没落,曾有人出价四万贯,但因是祖传,不敢相卖。”林业道:“徐兄所言甚是,虽一时之困,祖训却是不能忘记!”
林冲问道:“徐贤弟一身好武艺,不知今后有何打算?”徐宁道:“流落江湖之人,四海为家。”林冲道:“好男儿应志在报国,辽人一直在北方虎视眈眈,贤弟何不从戎?”徐宁道:“只怕无人引荐。”林冲道:“不瞒贤弟,我现正准备投身家父麾下,贤弟何不和我一道?”徐宁道:“多谢大哥!”林冲道:“你我既是兄弟,又何必如此多礼?”
徐谦父子便在林业父子的帮助之下,在东京城安顿下来。时光荏苒,不觉一年已过,这一年中,林业徐谦却因病皆殁。林冲由于继承父业,加上武艺精湛,深得太尉赏识,提拔较快,已成禁军枪棒总教头徐宁却替代原来林业位置,当了提辖官。
两人虽官级有差别,但平日里较量武艺,彼此之间只作亲兄弟般对待。
其时正值冬至时令,汴京城早覆了一层积雪,又不断地有雪花来增加积雪的厚度。林冲徐宁二人为抵御寒冷,便一起在一家酒店喝酒。林冲道:“徐贤弟,你也该成个家了吧?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此事却不能老是耽搁。”徐宁道:“哥哥如何突然出此言?小弟一人清净惯了。”林冲道:“我也是一时想起,故脱口而出,贤弟莫见怪。”徐宁笑道:“哥哥所言也是,只是此事亦急不得。”两人拉了闲话,分道各自回家。
徐宁一路迤逦,慢慢向前,心中回味着刚才林冲所说话语:“我徐宁从少年时代开始随父亲漂泊,在大哥一家帮助之下在汴京城安顿下来,这娶妻大事搁在心中,只是至今尚未遇到一个中意女子。”大雪却纷纷扬扬,铺天盖压了下来。因冷得紧,徐宁便走到旁边一座破庙中,心想等雪停了再赶回家。找了点干草,坐下不久,竟慢慢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隐隐约约之中听到门外有人说话,却夹杂着一女子的哭泣之声。徐宁忙到神像背后躲了起来,庙门被急急撞开。只看见一伙人押着一个女子,嬉笑怒骂,女子却不停的在哭。徐宁看到时,却是京城一伙泼皮无赖,为首一人不停地对那女子笑道:“美人莫哭,我让你欢喜。”那女子啼啼哭哭道:“清平世界,是何道理,把良人调戏!还有王法吗?”那无赖恬不知耻地笑道:“美人,在这前不巴村,后不巴店的破庙里,你叫破了喉咙也没用,俺们便是王法。”
徐宁怒不可遏,一下子跳出,只一拳将为首的无赖打得满嘴吐血。众泼皮一惊,没想到破庙里躲了一个人,都急忙上来要打,却哪里是徐宁的对手。片刻,都被徐宁打得东倒西歪,一个个灰溜溜的跑了。徐宁这才转身去看那个女子,她仍在不停的哭泣。
徐宁叹了口气,问道:“姑娘姓甚么?如何却被这帮无赖抓来?”那姑娘道:“奴家王氏,在城外居住,今天奴家在外面被这伙人撞上,便被强行拉到这儿。幸得大官人出手相助,奴家感激不尽。”她说这话时,一直低着头,不敢正眼去瞧徐宁。
徐宁想了想道:“我送你回家吧!”王氏这才抬起头来,徐宁望去,她衣着较为朴素,脸颊素净,但要真论姿色也并不是十分动人。
徐宁就带她走,没两步,却见她猛地一跌,倒在地上。徐宁大急,赶忙去扶她起来,却见她已昏迷不醒。徐宁无奈,只得背起姑娘,回到自己家里,叫了郎中来给她看病。幸好无大碍,只是受了点风寒,将养些时日,便完全好了。
徐宁要送她回去,王氏脸却微微一红,道:“奴家家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就这么回去那伙人一定还会找上门来,将奴家虏了过去。”徐宁想了想,说道:“你就暂时住在我家吧。”王氏问道:“这位大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徐宁心想,这倒忘了对她说,便道:“我姓徐名宁。”王氏拜谢道:“徐大哥救命之恩,奴家没齿难忘。”徐宁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动嘴。
过了几日,徐宁拜访林冲,林冲家中自有美酿,就叫妻子取出来与徐宁对饮。两人喝酒之间,林冲见徐宁脸色有异,似乎有心事,便问道:“徐贤弟,几日不见,不知有何烦恼?”
徐宁自知大哥大嫂心思缜密,瞒他们不过,便将那天分别之后事情一一说出。林冲妻子笑道:“叔叔有所不知,你救了那位女子,我看她是对你有意了!”徐宁脸涨得通红,不知是喝酒还是林冲娘子的话所致,道:“嫂嫂不要来见笑。我只不过路见不平而已,怎会有这事?”林冲娘子道:“姑娘的心思可是我们最清楚。”林冲望了妻子一眼,对徐宁道:“这事,大哥帮你做主。”便叫妻子一同去徐宁家中。
林冲娘子猜得没错,那姑娘果然对徐宁有意,在林冲夫妇撺掇之下,两人亦情投意合,择了吉日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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