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自是不知道其中的故事,拜道:“臣本是草野布衣,当年梁山泊宋公明部下,万岁幸李师师家时,昧死陈情,得以招安。”说着,低头轻轻念起了当年的那首减字木兰花:“听哀告,听哀告,贱躯流落谁知道,谁知道……”又从带来的紫色盒子拿出一副恩诏,让服侍的老内监张迪呈了上去。
赵佶打开看后,恍如隔世一般,猛然想起,道:“原来卿是宋江部下,只可惜……”燕青倏地站起,已是泪如雨下,噤声不语。
赵佶悔恨道:“梁山泊忠义之士,多立功劳,寡人一时不明,为奸邪佞臣所蒙蔽,才导致你们班师回朝的人大多沉郁而亡,甚感悼惜!”燕青收了眼泪,厉声道:“谁是忠谁是奸,陛下今天才知道么?”
赵佶无言以对,只能发自肺腑地说道:“寡人流落至此,你们这些草莽的英雄还记得,而昔日的太师、丞相、太尉还有尚书,恐怕大多已经投敌或准备投敌,谁忠谁奸,早已能见分晓。”旁边的赵桓跟着感叹道:“父皇,这是非忠奸,应当重新评判……重新评判……”
燕青严肃道:“陛下,便是那镇压下来的所谓魔教,也俱是忠义之士!”“魔教?”赵佶又是一愣,问道:“此话怎讲?”
燕青道:“臣最后悔的,就是当年在陛下面前唱了那首减字木兰花!”赵佶惊疑道:“招安不是你们梁山义士一直所希望的么?”
燕青冷冷道:“那只是宋大哥的一厢情愿,并不能代表我们所有人!”赵佶惊愕之余,又听他说道:“明教起事,只是想让这天地换新颜,如今大宋江山惨遭金人蹂躏,面对这极好的机会,他们都站了出来,一同抵抗外敌的入侵!”
赵佶、赵桓父子二人都羞愧地低下头去。文菁忽道:“天下混沌不堪,正如四分五裂的桶板,明教帮源洞有奇士陈箍桶者欲收拾这零落的山河,还一个清白的人间!”她有感而发,完全引用了当日在明教先人坟墓前听到的尘了的原话。
燕青感喟道:“陈箍桶啊陈箍桶,天空都被陛下心中的忠义之士给遮蔽了,还一个清白人间这样的愿望是无法实现了!”
没有发话的徐晟道:“陛下还记得那个绝代芳华的李姑娘,可知她现在就在你的身前,而我们俩的真实身份一个是梁山之后,一个是明教后人!硝烟中,华夏大地上矗立的是梁山和明教的忠义之士!”
赵佶定睛看了看他身边的文菁,恍惚间方觉此人和那个曾经见过的“李菲”有几分相似,想必是刻意掩饰的结果。万千心绪交织在一起,他喃喃道:梁山……明教……你们才是忠义之士,而寡人重用的那些,无一不是祸国殃民的奸臣贼子!
文菁心中叹道:“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等待这两位天子的将是庶民背井离乡的愁苦!”
不知因为寒冷还是别的缘故,赵佶的全身忽然哆嗦了起来,道:“若得还宫,必当给三位褒封立庙,子孙后世尽显无穷富贵!”文菁心中一怔,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般言语,心中暗道:“按照目前的情况,金人怎么可能放你们南归,就算晟哥哥或者燕叔叔此刻想营救你,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燕青淡然地笑了笑,再拜谢恩,又捧过带来的盒子,奏道:“微臣献上青子百枚、黄柑十颗,聊表敬意,也愿陛下在北上的路途上记住苦尽甘来的谶语。”父子两位皇帝各取一枚青子放入口中,赵佶道:“朕连日来心绪不宁,口内甚苦,得此佳品,可解烦恼。”
说着,他让张迪取来笔砚,铺开宣纸,写下一首诗:
笳鼓声中藉毳茵,普天仅见一忠臣。若然青子能回味,大赉黄柑庆万春。
落款是“教主道君皇帝御书”。之后又赐给燕青,唤了张迪道:“分一半青子黄柑,让爱卿回去带给构儿,说是草野忠臣所献。”
燕青再次伏地谢恩时,却听得帐外响起了声音,两个五大三粗的金兵走了进来,催促三人出去。他别无他法,只得起身,准备离开。
赵佶道:“诸位身上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赵桓唤了张迪和另外几个内监,各自在身上摸索了一遍,却是什么都没有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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