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一个小门,一个青年男子坐在一个油光水滑的书案后,嘴里叼着一根指长的白色纸卷,居然有火且冒着袅袅烟雾,也不知这样把烟吸入口里,会不会被呛着?着实令人奇怪。他一边还拿着手机在看,他对手机已经有点熟悉了,果然这里个个都有啊,什么时候他也要弄一个。见他们进来,男子便放下手机,把冒烟的纸卷取下来放在旁边的一个琉璃缸内,打了声招呼,示意女人坐下。

女人的表现和这两天认识的她毫无相似之处,她点头哈腰地问好,虽自己欠着身坐下来,却并没有叫他也坐下,他就默不作声站着。两人开始交谈起来,徐念之仔细听也听懂了大部分。大概是说这个女人是某地护士,到这里旅游,不小心和团队走散,结果遇到他。他是个哑巴,不知道是哪里人,是否从家里走失,恳请帮忙收留,因为她要回去上班。

徐念之懂了,这个女人要把他交给衙门,而这个男子是衙门的公干。一个女人能这样走进衙门,勇气让人钦佩,他也就不计较她那卑微的样子了。可把他交给衙门,那可就完了,不是充军、服劳役就是监禁,什么找到家人,那是开玩笑吧,从来没有听说过,就算有这么回事可他到哪里去找家人?

于是对面男人就开始问话了,大概是问他是哪里的啊?多大了啊?家里有些什么人?记得电话号码吗?等等之类。他本来就似懂非懂,干脆一概装聋作哑,面无表情。男子塞给他一只玳瑁材质的杆子,似乎可以用来写字,拿来一张厚实的白纸,要他写下名字。徐念之当然不肯写,也不会用这种“笔”,他把杆子在手里打量,猜测着墨汁如何从笔头出来,也就没有写下一个字。

这个公干挠挠头,很是烦恼,最后他建议女人带他去一个叫民政的地方,可以救助收容之类。一听到“收容”这个词,女人脸色就变了,她磨磨蹭蹭半天,最后还是道谢站起来,说是去民政看看,就带了他出来。

出门就听这个女人小声骂道:“靠收容所!那是人呆的地方吗?这些不作为的王八蛋,收老娘的税还不干活!”一路上其实也常听女人开骂,无非是骂贼老天骂背包重骂虫子吓到她之类,也是在这个女人的骂声中徐念之丰富了自己的语言系统。总的来说,这次开骂他最开心。

江苾萃站在江北省这个小镇街头,内心纠结,如果她一个人,当然可以公交到县里,然后火车,估计当晚就可以返城。可带着这个活包袱,连身份证户口本都没有,怎么坐火车?更不用说更快的高铁和飞机了,虽然她也舍不得花那个钱。这样的话,她只能带着他坐公交,幸好公交车还不用身份证。至于这个小地方的收容所,还是算了吧,公安都不靠谱还指望啥民政?恐怖故事她听得太多了不想晚上做噩梦,怎么说也和这个小家伙混了两天了,这么绝情的事她还是做不出手。

算了,好事做到底,再不找公交估计就没得坐了。江苾萃在旁边问路后就带着徐念之直扑公交车站,这小地方也没个正经车站,结果就路边拦到了一路到县城的中巴车,拖了男孩就上去挤了个位子,然后和司机讲尽好话,在车头把手机充上了电。

车上各式各样的人都有,有人抽着和刚才那公干一样的纸卷,冒出的烟着实呛人,还有农妇带着鸡鸭,混合着各种汗臭脚臭,闻之欲呕。车子前摇后摆,咣咣作响,人像杂鱼在鱼篓里被翻滚。

江苾萃长叹一口气,当她汗流浃背挤到座位上,才发现男孩居然晕车了,他脸色发白,示意他要呕吐了,连找塑料袋都来不及,她一把拉开车窗,把男孩的头推向窗边,要他朝外边吐。男孩抓着窗沿,死命摇头,竟然把呕吐感直接控制住了。奶奶个熊,江苾萃一边侥幸,再次又跑到车头找司机要塑料袋。司机一脸嫌弃给她一个垃圾袋,这次男孩没有再坚持,他拉开袋子把头埋进去,吐了个昏天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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