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即墨镇上阴云漫布,河道上月光格外明媚,仿似在眼前蒙了层柔软的轻纱。运粮船趁夜破水前行,听着哗哗的水声和船舱外时不时传来的咳嗦声,我与身侧的韩义相望了一眼。

他换上了我之前在尚府穿过的那袭妃色蜀锦罗裙,为了配合女装将发髻也拆散了。不过并没有旁的饰物,脸上也没有涂任何脂粉,却真真看着清丽可人断然不会叫人发觉这是个男扮女装的妖人。

因此我与他道:“为什么官差会错认我是汉子,却没有错认你是妹子呢?”

韩义扭过了头,以实际行动表态对这个话题的无意。

自找了无趣我搓了搓鼻子,先望了望怀里的大富,它趴在我膝头盘着尾巴,睡得微微打鼾。摸了摸它的皮毛,我又抬头望向船舱外的夜空。

一轮半满月嵌在夜幕上,泛着莹润的微茫。看着看着我只觉得眼花,不自觉就这么睡了过去。

第二日我是被近在耳畔的嘈杂声音惊醒的,睁眼的瞬间就被正对着的旭日刺痛了双目。彼时我还没闹清楚自己置身何地,只当了自己依旧身在四方阁。直到一扭头,腰酸腿疼蔓延全身,拼着难得的忍耐力我将那声到口的惊呼压回了口中。

然后我看到了旁侧韩义的脸,他还未醒,靠抵着身后的舱壁略略往我这处偏了头。乍然初醒的我因着那遍体传来的酸胀,身体尚未能够恢复什么行动力,只怔怔地将他望着。

放大的五官,近在咫尺的吐息,闭合的眼眸,纯稚而无害的样子。

不知道是我紧迫盯人的缘故还是别的,韩义在之后眼睫微动也跟着醒转过来。

四目相对片刻,他突然脸红然后立时往旁侧滚去。他一动,我才跟着反应过来,揉着酸胀的手臂也自地上站了起来。

伸了个拦腰,看了看天色,听着外间的水声和船工们的对话声我彻底醒转了。

昨夜我们终于离开了即墨镇,现在正坐在前往端阳郡的运粮船上。我们藏身的舱里装的都是粮草,只有这边开了扇小舱来透气,条件不好便没有船工乐意下来。

按照水路耗时估算,最快也要明日清晨才能抵达端阳郡。

我便有些担忧起来,问向旁侧换衣服的韩义,“我们会不会赶不上番使尸体焚毁前抵达?”

此时,他全然没有昨晚那副因发热而神思倦怠的样子,显是一夜过去那伤已经影响不到了。只径自将那身碍眼的妃色蜀锦罗裙脱了,露出了内里他原本穿着的粗布衣衫。

一面将那套罗裙随便团了一团扔回给我后,韩义一面摇了头,“不会。”

“你怎么知道?”我将衣服原样团回到包袱里,有些不解。

静默了片刻,韩义再度靠坐回了原本的船舱壁上,“你不是想知道我和那几个番使有什么关系吗?”

“嗯?”我全然没有料到,韩义接下来告诉我的故事会是这个样子的。

韩义姓韩,而这个韩家就是我之前从师父和胡某还有那两个官差那听说的天下第一庄。

约莫二十年前,天下第一庄还未得名,庄主韩世冲时年不过二十出头,武学造诣便以臻化境。恰逢,西夷和天朝爆发了战争,西夷裹挟了周边十二个部落的力量将天朝杀了个措手不及,边境三郡十八城失守。

此战大将军朱参身死,头颅被西夷砍下派特使送到了帝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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