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鸡叫了三声,陆远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把钱往内衣衬里一塞,出门时还是满天星,一边田埂一边水塘,借着反光也不怕摸黑。等到了大路,天已经蒙蒙亮了。

路边窝着三四个去市里的路人,挑着担子,戴着草帽,帽檐沾了不少露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开始等着了。

都应该是去市区卖菜的。

没办法,每天就两班车途径。错过上午,就得再等六七个小时。如果卖的是鱼虾之类,估计那会都已经臭了。

路边没有站台,甚至连标识都没有,只要有人招手,车就会停。陆远蹲在马路边,下意识的摸烟点火。直到摸了个空这才反应过来,这时的他一无所有。

干等了半天,客车总算是来了。

陆远只看了一眼就有些怂,车身上的‘天菱’标识已经绣了大半,窗户没了一半。前面两排的椅座已经被拆掉,放了三四只条凳。

别说二手车,十七八手都有可能。

售票员是个腰肥膀宽的中年妇女,手里攥着一叠票子,站着车门前,对陆远咋咋呼呼:“你上不上车?上车就走!”

这年头,谈服务态度?服务员才是大爷!

“我上,等等我!”看着客车压根就没有等自己的意思,就要发动开走,陆远顿时有些慌,三步一蹿,跳了上去。

“孬勺(白痴)一样,车来了动都不动。”售票大妈把吱吱响的车门一关,顿时化身成女张飞:“刚才上车的几个人死哪去了?把钱给一下!”

车走的这条路是312国道。

后世修成双向八车道,而这会不过只是四五米宽泥巴路,连柏油路都没有。十步一个坑,颠的陆远胃里翻江倒海。

再加上阳光一照,这辆铁皮大客顿时就化作蒸笼。

原本满座18人,现在足足挤了四五十,再加上带着的鸡鸭鹅,让原本就有些晕的陆远当场失控。

“停车,我要吐!”陆远几乎是从牙缝里说出这句话。

“停个屁,把脑袋伸出去吐吧,停一下开一下多费油?”售票大妈一侧身,把折叠车门推开条缝,往外一指。

陆远面色一青,车速起码五十迈,这要是摔下去,不死也得脱层皮。

“吐不吐?不吐拉倒,我马上关门了!”售票大妈看陆远没动,顿时不耐烦的叫了起来。“年纪轻轻这么磨叽,哪来这么多事情?”

陆远实在憋不住了,这要吐车上,后半程绝对能要他命。

来到门边,‘呕’的一嗓子就开放。

售票大妈见怪不怪,一边将手里十块出头的大票子抽出收起来,一边嘀咕着:“瞧你十六七岁的大小伙,熊成这德行,看起来还是个富贵命。”

司机回过头瞅了一眼扒在门边嗷嗷吐的陆远,给自己点了根烟,笑呵呵道:“人家细皮嫩肉,一看就是个知识分子。这年头知识分子金贵着,你别把他摔下去了。”

99年才开始扩招,这个时候初中生都是文化人。

“老娘做事情要你指挥?开你的车。”售票大妈也不知道被触了哪根弦,顿时炸毛了。“摔下去了老娘负责,绝对一把屎一把尿伺候他。摔断根了,老娘负责给他传宗接代!”

太彪悍了!

司机被骂的狗血淋头,不敢回嘴,只能小声嘀咕了一句:“我爹你都没这样照顾他。”

“我就不照顾!你要是有能耐,就报告给政府,让政府来抓我!”售票大妈耳尖,一下子听见了,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打人。

好几个乘客连忙站起来要拉人,可没拉住。司机被售票大妈脱了鞋底就往脸上抽,只听‘啪啪’几声,脸上直接被抽了好几个重叠的四十五码塑胶鞋印。

得亏这条路上基本上没什么车,要不然当场就得翻了。

打完还不算,售票大妈骂了一路,司机再也不敢回嘴,老老实实的开着车。而引起这场家庭内斗的罪魁祸首,则是老老实实的躲在一边。

也不知道是刚才把胃里的存活都吐完了,还是习惯了这种环境,总算是平息了翻江倒海的感觉。

像他这样倒霉的重生者,估计也是头一号。

天没亮出门,七点半才到市区车站。

目前还荒凉的很,只有主干道才是柏油路。车站边都是低矮的平房,远不见后世的繁华。

“到站了,赶紧下车,赶紧着!”

售票大妈凶神恶煞的嚷嚷着,这趟车从四点半发车,她还要赶去睡一个回笼觉。有几个动作慢的乘客直接被她给推了下去,顺手把门一关,鸟都不鸟差点被她推倒在地的几个乘客,直接扬长而去。

跟着人流出了车站,陆远望着这座辐射面积不过几百平方公里的市区,深吸了一口气。

这里就是他重生起步的第一站!

……

六安自古以来就是一座名城。

十大名茶的瓜片也产于此地,又有黄芽、石斛、翠眉等茶叶,天堂寨和万佛湖也是出自这里。

虽然产业支柱颇多,可然并卵,一直都是半死不活的样子。

尤其因为临近合淝,更被被视为‘合淝后花园’,所以在后世除了工资不高,什么都高。物价水平,更是一度赶超省城。

车站沿途是水田,日后这里会开通一条城市轻轨,连接两城。

陆远没工夫欣赏这些沿途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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