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龙纹胎记意味着什么,独独她什么都不知道。

“阿越,让我看看你的额头。”李叔然听着不知是第几个版本的公子越降生的传奇故事,一边竖着耳朵不愿意落下说书先生说的任何一个字,一边扯了扯顾越的袖子让他把头转过来。

陪着李叔然不知跑了立京多少个茶馆的男人放下茶盏,心想这茶楼老板也太黑心了点,陈年的茶也摆出来卖,然后把头凑到李叔然面前:“瞧吧,你瞧多少遍都不会有龙纹胎记长出来的。”

女孩不死心地搓了搓顾越的额头,直到把顾越额头的皮肤搓得通红才罢休:“胎记是没有,你这疤倒是有一块。什么时候弄起的啊?我记事起,你这疤就在了。”

“我爹说是我学走路的时候不小心碰碎了花瓶,好巧不巧还没站稳跌倒磕着碎瓷片了,就留下了这个疤。”顾越理了理被李叔然弄乱的鬓发,倒是一脸的无所谓,“好在我不是女孩子,破这么点相也没什么要紧的,就一直没去在意过。你不说,我都快忘了我额头上有个疤了。”

“那时候一定很疼吧?”

“那时候太小,实在没什么印象了。就算是疼,也是那时候的顾越觉得疼吧。”

“可是那时候就没人看着你吗?如果有人在你身边的话,绝不会让你受这样的伤。”

“我娘生下我就过世了,爹跟着姑父驻守边疆不常在府上呆着,顾家又只有爷爷奶奶和几个远房亲戚,谁会想到来照顾我啊?”顾越倒了茶盏里看色泽就不新鲜的茶汤,把茶盏放在手里把我,以说一件好像与自己无关的事情的语气,和李叔然简单讲了下自己平淡无奇的过去,“所以爷爷奶奶过世后,爹就让我呆在将军府了呀。我爷爷奶奶就我爹和姑姑两个孩子,那时姑姑已经嫁给了姑父长居于立京,章州顾府,是真的没人了啊。”

李叔然其实很难想象顾越的过去,她是众星捧月的将军府三小姐,不管做什么事都有人伴在身侧服侍着,所以从小到大,还真没试过自己照顾自己。

听顾越这样漫不经心地描述了自己的过去,再想想现在顾越也不过是个寄居在将军府无人问津的顾家公子,李叔然早忘了听说书先生讲故事,转而开始在心里谴责无能的自己,并痛定思痛地对男人说:“阿越!我都十三了,要学着自己照顾自己了!你能不能帮我找个木匠师傅做一把我自己一个人就能用的轮椅啊?我也想有一天我可以一个人出府玩,而不是挑了你有空的日子让你带我出府玩。”

男人瞅着女孩目光中的坚定之色,忍不住噗嗤一笑:“好,以后换你带我出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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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叔然第一次自己用轮椅,是李伯然被一台小轿接去宫里的那天。

双七年华的少女是刚开始憧憬爱情,正好奇情为何物。她满心以为已到婚嫁年纪的长姐会带着一个盖世英雄回将军府,然后她好甜甜地喊一声“姐夫”,向姐姐讨教什么样的男人才是值得自己托付一生的。

李伯然是李叔然心中不可玷污的美好存在,也是李叔然敬重与羡慕的对象。李叔然一直都相信,她的姐姐,一定会嫁给全天下最好的男人。而这全天下最好的人,从来都不该是闻人厉。

李叔然拼命转着木轮椅的轮子,好追上那顶离她越来越远的轿子。她已经把这辈子能使上的力气全使上了,可依旧无法改变那顶装饰华丽的小轿马上就要消失在她的视野里的事实。

“姐姐!姐姐!”

李叔然无助地大喊,带着让人听着就感到心痛的哭腔。

她不相信,不相信向来喜欢舞刀弄枪的姐姐要到一群莺莺燕燕中给皇帝跳舞唱曲讨他开心,不相信向来敢爱敢恨有话直说的姐姐要在一群带着人皮面具的女人中端着笑脸,不相信向来只渴望征战沙场的姐姐要把余生都耗在那个吃人的后宫里。

她不敢去想姐姐在宫中究竟变成了什么样、过得好不好,只能从李仲然那儿间接地了解李伯然的近况

“阿姐她过得很好。”李仲然看着脸上好似写了“姐姐要是过得不好我就冲进皇宫里把闻人厉打一顿”的小妹,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不过公子越好像并不喜欢阿姐,总是给阿姐挑刺儿。”

“公子越?那个所谓的真龙转世?”李叔然愤然,很不得自己马上能把欺负姐姐的公子越给撕了。

“是啊。”李仲然突然压低了声音,“不过我觉得,这什么真龙转世、天子之命,都是唬唬人的。我以前总说你额上的胎记像大蜈蚣,可现在看来,公子越额头上的胎记,才真的像大蜈蚣。叔儿,依我看,那公子越的龙纹胎记,八成是假的。那公子越,很有可能,也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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