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州归属玟原二十多载,闻人厉一直在减少置于靖州的兵力。先皇时期,玟原就与北丘为靖州一地僵持数年,康明帝登基前凭借先皇在靖州多年的筹谋,一举击垮北丘,将靖州归入玟原版图,之后殷皇后代先皇下旨将废太子闻人亦派往靖州驻守,随后前去的还有定远、安远、镇远、宁远四大将军。二十多年来闻人厉先后撤走安远、镇远、宁远三名大将,只留了定远将军李崇驻守靖州,并许诺封当时由定远将军一手提拔的昭武校尉顾山河为抚远副将来辅佐李崇。

闻人越一行到达军营的主营时,营帐里摆着一张长条形的矮桌,李崇坐在首位,顾山河、一位穿着校尉服饰的男人、李仲然列坐在他的左手边。

“太子殿下,那位是昭武校尉周弋。”李崇向闻人越介绍道。其他几人昨晚闻人越都见过面了,李崇是个怕麻烦的人,觉得并没有必要多加赘述。

周弋的年纪看起来并不大,顶多三十出头的样子。听到李崇点了自己名字,起身向太子行了礼:“微臣周弋,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回了个礼:“周校尉,往后的日子,本宫还需要周校尉多多照拂了。”

随后顾越和夏夏也同周弋简单介绍了下自己,一套寒暄后顺次坐下。正准备说些什么,站在营帐外面的士兵吼了一嗓子:“靖王到”

闻人越和顾越皆是浑身一阵,不过这次是顾越先反应过来的,转头有些得意地用唇形对闻人越说:“你输了。”

输了赌约的公子越耸耸肩膀,用手捅了顾越的大腿一下,让他仔细着马上要走进营帐的人。即将到来的人是闻人亦啊,纵然他俩谁都不曾亲眼见过闻人亦,可是于闻人越而言,这是他十几年岁月中每日午夜梦回时会想到的名字。这是他的亲生父亲,可他真的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吗?

同样激动难耐的还有顾越。这些日子里,多少个日日夜夜,他期盼着自己能见到闻人亦,并当面问他一句:我是你的孩子吗?我是真正的闻人越吗?这些他压抑在心中的疑问,每当他在见到闻人厉、元曦、李伯然时,都会在脑海中一遍遍地响起、一遍遍地折磨他。

帐门外的士兵帮闻人亦撩开门帘,裹挟着一身只属于靖州的寒气的男人降临在这小小的营帐中,让从未见过他的、来自立京的三人都一下子忘了呼吸。不怪他们没有见过靖王,闻人亦自受封靖王以来就知道,除非他能推翻闻人厉,否则他永生永世别想回到立京。

这个披着黑色貂毛披风的男人的脸上并没有因为贬谪靖州而生的沧桑,他拥有一张和闻人厉相似的脸,虽比闻人厉年长些许,但他们看不出他和闻人厉年龄上的差距。闻人亦相比闻人厉,更儒雅、更淡泊、更有一丝出世的气质。他先是看了一眼闻人越,又深深地看了眼顾越,随后目光复又回到闻人越的脸上。他的嘴唇嗫嚅了下,似乎是在酝酿着该称呼闻人越什么,然后开口道:“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闻人亦虽然用着谦称,但面无波澜,也没有对闻人越行礼。闻人越也不计较什么,回了句“皇叔,你来迟了”就坐下了。闻人亦平静地笑了笑,解了披风坐到离帐门最近的软垫上,刚好可以与李崇面对面。

“皇叔,昨日听顾将军说,皇叔母病了,所以皇叔未能亲自为本宫接风。今日皇叔驾临军营,想来皇叔母的病是好些了?”闻人越望着嘴角一直挂着浅笑的男人,问道。

“多谢殿下的关心,拙荆已无大碍。”闻人亦来回转了转手中的茶盏,“不过是前日里听闻殿下要来靖州亲征,情绪波动,靖州这几日也是阴晴不定的,就有些不适。不过现在好了,陛下不必多虑。”

明明是血脉相连的父子,这一来一去的对话却比陌生人还不如,可字里行间却又透露着靖王夫妇对公子越的挂心,听得让在座的其他人都不敢插嘴多言,怕坏了两人打哑谜。坐在闻人亦右手边的夏夏察觉到气氛的怪异,不自觉地往另一边的顾越靠了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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