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仅着实害怕,但恐惧到头反而心中镇静了。树上的病人和树下的饿虎同是求生,也都搏着最后一点力气,那病人便低头看着饿虎道:“这位黄兄台,你我也算是落难相识,何苦互相熬这随时熄灭的生命。若是我能逃得一命,以后一定带足肉食再回来看你。”
那饿虎盯着张仅,竟真的停下了动作,回头向张仅背侧方向望了一眼,便一步一顿地跑开了。树上的大猴子也嚎叫一声,提着小猴子便向另一个方向腾跃而去。张仅以为是天幸怜见,听得老虎跑远了,就放松了双臂从树上落了下来。他全身早就疼得麻木,自己也不知道这一摔有没有伤到筋骨。
用力滚平了自己,劫后余生的张仅仰望着高高在上的林木,便感觉这世界上的一切仿佛都放慢了。虽是盛夏,也偶有一两片树叶被打落,飘飘摇摇地落向了张仅的方向,又翩然地盖在了张仅的双眼上。张仅看着不断放大的树叶纹理,缓缓充满了整个天际。仿佛在这一瞬间,树叶的脉络间便记载着整个世界的道理。
这一天的经历,恰似张仅看过最玄奇的书籍的记载,刚刚离家不久的少年,竟然有了一种“朝闻道,夕死可矣”的心态。
一阵沙沙声复由远而近传来,张仅心里微微一叹:“果然没有什么上天垂幸。”更索性放弃了抵抗,连盖在眼睛上的树叶都懒得摘。
“哟!你小子怎么把自己蹉跎成了这样!”一支大手从张仅眼前摘去了树叶,一袭花白也胡子将将垂在张仅眼前,惹得他直想喷嚏。
张仅微笑:“是老丈你啊。”语气更明显柔和了很多,看见当初那个拼命想躲开的面目,他心里不免感慨起来。不等老者答应,他复继续道:“是我错了!我可真傻,还以为能救家主回来。若是没有前辈您的话,我刚出发的这一天便不知要把自己弄死几回了吧。之前对您的怨气,不知怎么弥补,等我想好了办法一定补偿!”
老者硬板着脸,又转而笑了出来:“补偿个屁!越看你越像个小傻子,痴师傅教出个傻徒弟,合适得紧!”
张仅也没听懂老者想表达什么,就继续将想法一齐说了出来:“不过我还是要想办法去救家主,失败便失败了,总好过什么都没做。老丈若嫌我累赘,便把我放在这儿,我休息够了应该还能起来!”
“嗯,真傻真傻!”老者依旧一脸笑意,单手便把张仅提到了肩上,问道:“你这气息实在紊乱,可是感受到内气了?像你这样不听师傅的话自己瞎练的徒弟,十个里面需得死了八个!你这次是命大,要是下次真死了我就躲得远远的,省着背了你的干系!”
“我也不是真的想练,就是心里想到了什么,想要自己试试。”张仅刚想替自己辩解,可没说两句便又咽了回去。
老者听他没话了,又继续说道:“不过我这套内功也确实不适合你,等以后你若看上了谁的内功,我便抢来了给你练!”
张仅听着好气又好笑,便问道:“前辈之前不是说抢来的东西不能用么?”
老者摇了摇头,散乱的发髻差点打在张仅的脸上,说道:“我抢来的功夫是给你学,又不是我自己用,哪里有什么问题?对了,你的包袱落到哪里去了,我们得先去寻回来,你带的干肉和胡饼可都是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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