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凤姐两人吵完,见旺儿媳妇走进来。凤姐便问:“可成了没有?”
旺儿媳妇道:“没用,我说须得奶奶作主就成了。”
贾琏便问:“又是什么事?”
凤姐儿见问,便说道:“不是什么大事。旺儿有个小子,今年十七岁了,还没得女人,喜欢太太房里的彩霞,不知太太心里怎么样。前日太太见彩霞大了,二则又多病多灾的,因此开恩打发她出去了,给她老子娘随便自己拣女婿去吧。因此旺儿媳妇来求我。我想她两家也就算门当户对的,一说去自然成的,谁知她这会子来了,说没有成。”
贾琏道:“这是什么大事,比彩霞好的多着呢。”
旺儿媳妇陪笑道:“爷虽如此说,连她家还看不起我们,别人越来越看不起我们了。好容易相看准一个媳妇,我只说求爷奶奶的恩典,就作成了。奶奶又说她必肯的,我就烦了人走过去试一试,谁知白讨了没趣。若论那孩子倒好,我平时也问过她,她没有甚说的,只是她老子娘两个老东西太心高了些。”说白了,就是说她老子娘根本就不给你们两面子。那凤姐最爱面子,这一下戳动了凤姐,凤姐因见贾琏在此,且不作一声,只看贾琏反应。
贾琏心中有事,哪里把这点子事放在心里。本来想不管,只是看着她是凤姐儿的陪房,且又平时出过力的,脸上实在过不去,便说道:“什么大事,你放心吧,我明天作媒打发两个有体面的人过去,直接带着定礼去,就说我的主意。她十分不愿意,叫她来见我。”
旺儿媳妇看着凤姐,凤姐便扭嘴儿,旺儿媳妇会意,忙爬下就给贾琏磕头谢恩。
贾琏忙道:“你只给你姑娘磕头就好了,我虽说了这样行,到底也得你姑娘打发个人叫她娘上来,和她好说更好些。虽然她们必依,然这事也不可霸道了。”
凤姐忙道:“连你都这样开恩操心呢,我倒反袖手旁观不成。旺儿媳妇你听着,说了这事,你也赶紧的把我的是做完来。说给你男人,外头所有的帐,赶今年年底全部收了进来,少一个钱我也不要。我的名声不好,再放一年,这姓贾的恐怕都要生吃了我呢。”从刚才贾琏说的话里面,凤姐已经明白了他一定是知道了自己在外面方高利贷的事情了,自己放出去的钱有一部分是自己的,但是也有一部分是自己挪用官中的钱出去的,这事情一旦闹开真的就完蛋了。且自从那个尤二姐去世之后,贾琏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冷,说不定这个家伙那天想不开就把自己给卖了。
旺儿媳妇哪知道这内中的凶险,又刚得了好处,便只顾着拍马屁笑道:“奶奶也太胆小了,谁敢议论奶奶!?”
凤姐不变说破,只好冷笑道:“我也是一场痴心白使了。我自己要钱干什么,不过为的是我们家用出的越来越多,收进的越来越少,我着急而已。我和你姑爷一月的月钱,再连上四个丫头的月钱,通共一二十两银子,还不够这屋子三五天的使用呢。若不是我千凑万挪的,早不知道破落成什么样子了。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成个样子,自己倒落了一个放高利贷的泼皮名声。既这样,我就收了回来。咱们以后就坐着花钱,有多少钱做多少事。前段时间老太太生日,太太急了两个月,想不出法儿来,还是我提了一句,后楼上现有些没要紧的大铜锡家伙四五箱子,拿去弄了三百银子,才解决了太太面子上的礼钱筹齐了。我那一个金自鸣钟卖了五百六十两银子,没有半个月,大事小事倒有十来件,白填在里头。现在外头又缺钱了,不知是谁想的主意,竟然盯上上老太太了。明天再过一年,更没钱了,大家各自把自己的头面首饰衣服都拿出去当掉算了!”这话看似说给旺儿媳妇听的,其实是说给贾琏听的。贾琏刚才听到王熙凤说在外面放债的时候,没有什么表情,更没有什么表态,一方面说明了贾琏确实知道了她放债的事情了。那么就真的有可能会去告密,或者把这个事情抖出来。自己在尤二姐这件事情上面已经得罪过他一次,他现在也不在乎得罪自己一次,关键就在什么时候把他惹急了而已。现在算是给自己的放贷行为做个辩解吧,就是我放贷也是为了赚钱,为了我么这个小家,为了整个荣国府。现在荣国府困难着呢,不想办法就顶不下去了,至于到底为了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旺儿媳妇心里想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哪里就到了那种程度,笑道:“哪一位太太、奶奶的头面衣服折变了不值几千两,可以帮助荣国府顶一阵的了,只是不肯罢了。”意思还是拍马屁,别人都不肯,只有凤姐舍己为人,舍小家为大家,多伟大。
凤姐道:“不是我说软话,我也顶不住了。昨晚上忽然作了一个梦,说来也可笑,梦见一个人,虽然面善,却又不知名姓,找我。问她作什么,她说娘娘打发她来要一百匹锦。我问她是那一位娘娘,她说的又不是咱们媳妇娘娘。我就不肯给她,她就上来夺。正夺着,就醒了。”
旺儿媳妇笑道:“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能宫里有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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