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昏昏沉沉......忽然惊醒。
周守冲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真是......好久没睡的这么安稳了!房中空荡荡,屋外天光微暗,耳边还能断断续续听见下河村村民们聚众喧闹的声音。周守冲那才便是被这声音莫名惊醒的。
“好像没睡多久,方可呢?”他嘀咕了一句,便推开了房门,院中工人走了大半,剩下的基本都是筹备饭菜的厨师,小院外香飘阵阵,酒菜已上了。周守冲趴在方落房间门外,房内无人。
工人们并未搭理他,这些人是方落花光积蓄从附近城镇上请来的,别人出钱,他们办事,一是见惯了大场面便麻木了,二是有些瞧不起下河村的人。
周守冲在院中呆坐了一会儿,终于决定出去看看。小院侧门外人太多,他从正门走,铁门的门锁从里面可以直接拨开,周守冲刚刚开了门,眼前边走来了一群陌生人。人群中,方可伸头朝他喊了一句:“周守冲,你过来!”
当先一人是个方脸的中年人,这人气度从容,身材伟岸,自带一股光明正大的浩然气势,他朝周守冲笑了笑,周守冲不认得他,低着头连忙跑到后面了。
方可和方落走在人群最后,周守冲刚刚跑到方可身边,她便嗔道:“那是我爹,你不会喊声叔叔好吗?”周守冲委屈道:“我又不认识他!”方可敲了敲他的脑门,气道:“一点礼数都没有,笨死啦!”周守冲闷着头不说话,心中却极委屈,暗道:“也没人教过我啊。”
院内桌上已摆好酒菜,白烟袅袅,显然是刚刚摆上,这群帮工虽说傲气了些,办事确是很得力的。
方震拱手,道:“各位兄弟,寒舍简陋,酒菜也不算上等,大家先将就将就吧。”人群中一个老者笑道:“帮主肯带着大伙,又让自家兄弟准备酒菜招待咱们,已是很好了!”另一个中年人却道:“这地方是有点寒掺,不过逃难也确实顾不上这些了。”
那老者脸色有些难看,方震呵呵笑着朝中年人拱手:“田长老,东来帮突遭大难,你也遭了不少罪,来,快坐。”那田长老却毫不客气地坐下了,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和周守冲、方可差不多大的孩子,那孩子坐在他身边,竟然也占了一个位置。
这一行有十几个人,方落没预备那么多椅子,方可和周守冲只好站在方震身边,方落则回了自己屋子,方落走时,神色倒是淡然。
饭桌在小院正中,并不是正对着小院侧门,东来帮的人坐下后才注意到院外喧闹声,方震当先起身去看了眼。方可跟在他身边,脆生生道:“爹,大伯知道你要来,特地大宴乡人。”
此时院外许多村人也注意到了院中一行人,纷纷朝这里看来,方震乐呵呵地敲了敲方可脑门,道:“好,好,大哥办事从来都是极好的!”他敲的极轻,方可不觉疼,脸上反而喜滋滋的。
方震开了院门,站在门口对外拱手,高声道:“诸位乡亲,东来帮未来可能要长居下河村,难免要打扰各位了,这顿酒宴就算是给乡亲们赔罪了,万望见谅!”
村民们一下沸腾了,江湖帮派竟然要留在下河村了?离得近的一些村民早就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着各种问题,方震面带微笑,一一回答。过了片刻,有人高呼道:“大伙安静,安静!”
人群稍安,一个精壮的汉子生生挤开了一条路,走到了方震近前,他身后跟着一个极富态的胖子,那胖子身穿一件黑黄交间的大褂,头顶一个青纱小帽,皮肤白皙,脸上似乎永远挂着微笑。
汉子挤到前面,大声道:“方帮主还要招待帮派的弟兄,大伙一直这么问下去也不是事不是?咱们还是少占点方帮主的时间!”村民大多性情淳朴,刚才只是一时新奇,此时听汉子这么一说,很多人便散了去,显然是不想耽误了方震的时间。
方震盯着那汉子,神色凝重,客气道:“多谢多谢!不知壮士大名?”方震刚才观这汉子话音浩浩荡荡、中气十足,眸中精光暗敛,显然是个内功极深的高手。
汉子却更客气,拱手一拜,低声道:“方帮主,我家主人有事与你说。”他说完,便朝一边微微一侧身,又把周围人群挤开了少许,身后那胖子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方震神色一震,不敢怠慢,暗道:“这汉子已是高手,他家主人可不能轻视了。”那胖子双手抱拳,随意晃了晃,正要开口,人群中却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说得真好听,原来是自己要跟方帮主说话呢?”
然后便是几个女人的笑声。
说话那女子身材高挑,很是美艳,正是之前周守冲颇为“畏惧”的那位。汉子瞅了瞅胖子,神色间极为无奈。胖子送了送肩膀,干笑了声,连忙道:“方帮主,你们东来帮可是要在下河村安顿?”方震微怔,没想到他问这个,不过这不是什么能隐瞒的事,他迟疑一瞬便点头,胖子似乎有些失望,低低叹了声,又道:“贵帮要待多久?”
“几年吧。”方震有些为难,最后这般说道,东来帮总坛被北原军队给占了,北原和中土之战一日不停,东来帮只怕就一日难回,不过这话却不好跟外人说了。胖子摇了摇头,又朝方震晃了晃手,然后便转身走了,居然一句话也不多说。
“穷乡僻壤,好大的傲气!”一旁的田长老看到这幕,不屑地骂了句,这话被周围村民听去了,人群间的气氛便有了些微妙的变化。方震在仔细思索有关胖子的线索,便没注意这些,片刻后摇头道:“这人之前应该跟东来帮没什么往来,我对他没印象。”
几人重回院中饭桌,东来帮这十几个高层似乎都有心事,这饭吃得便极慢。周守冲站在桌边,吃了几口菜就有点没胃口了,平日跟方可和方落吃饭,他都是吃得极欢,这时看着这一群人的面孔,他不知怎么,无论如何都吃不下了。
田长老忽然道:“帮主,你看咱们剩下的帮众安置在河对面山上怎样?就是刚才咱们说的那座,我看哪里不错。”方震微微皱眉,然后缓缓松开,点头道:“我也觉得很好,田长老便做主吧。”席上另一个男人脸色忽然变得极难看,之前说话的老者大声道:“田战!你什么意思,弟子安置,是你管的吗?”
田战脸色古怪,阴阳怪气道:“郭长老,你这一路干嘛总跟我唱反调,现在可是帮派遭难的时候,你还想在内部挑矛盾?”那老者名叫郭弘威,是东来帮一位资历极深的长老,郭弘威脸上怒气勃发,沉声道:“老夫挑矛盾?你......”田战抢着说道:“我如何?我这一路提的哪点不是为本帮着想?郭长老你可提过什么?郭老可不要倚老卖老啊!”
郭弘威脸色涨红,之前那脸色难看的男人忽然开口:“郭老,算了,田长老的建议确实不错。”郭弘威脸色越发难看,方震轻咳一声,道:“郭老,咱们帮珍藏的武学样本保存的还好吧?”
郭弘威神色一震,连忙道:“帮主,武学早就被我转移,绝不会出问题!”方震点头,又叮嘱小心行事云云,总算把刚才的火星子给扑灭了。
东来帮一路逃窜,好不容易到了一处安稳的地方,众人酒过三巡都有了些醉意。方可站得累了,要拉着周守冲回房间,周守冲早就待不住了,自然乐得跟她走。
两人回了屋子,周守冲才发现方可有点怪怪的。方可坐在床沿,脸色晕红,目光痴痴,周守冲奇道:“你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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