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钟声响起人群中爆发出更热烈的欢呼和祝福。璀璨烟火燃烧殆尽,天边只留下屡屡灰烟。不出几分钟,聚集在世纪钟下的人们又向四面八方散去。
楚眠手上的力气变轻了,等于燃主动放开自己。
“我看到他们了。”于燃说着,手又握得更紧些拉着楚眠走到方昭那边然后才自然地松开手伸进口袋拿手机。
几人面面相觑,然后异口同声问彼此:“崔荷呢?”
“啊?我以为她跟你们在一起。”
“我联系不上她。”
“现在打电话也不接。”
他们开始焦虑楚眠收起同样无人接听的手机,说:“先别急她防范意识很高,一般出家门就会告诉我们的也许是家里临时有事等明天早上再问问。”
几人勉强放下心寻觅马路上的空闲出租车。方昭和夜希顺路,优先上了一辆离开,而楚眠家就在不远处一会儿可以直接走回去所以他留下来送一送于燃。
楚眠观察清楚四周交通状况,说:“去马路对面打吧,这边车少。”
于燃跟着他过去顺口问:“楚眠你以前在外面跨过年吗?”
“没有。”
“我也没有。”于燃说“以前我妈不让我晚上出门,现在上高中了,她才管得松点儿。”
楚眠转头看他,“原来你在家听话啊?”
“那当然,百善孝为先你知道吧?”于燃走上桥边台阶,脚下是已经结冰的澜江。
他眼神放空,语气忽然变得高深:“想当年,我妈发烧了,她说她想喝鱼汤,可是市场上没有怎么办?我就只好脱光衣服,趴在澜江上面把冰捂化……”
没等他说完,楚眠就在旁边轻笑起来。
于燃转身面向楚眠,双手在空中比划了个半圆,神采奕奕地笑道:“我给她捞出来这么大的鲤鱼!”
楚眠唇角笑容深了,忍不住推了下于燃肩膀,不想再听他满嘴跑火车。
于燃跳下台阶,白气从嘴边逸出:“楚眠,咱们明年……不对,2013年晚上也来跨年吧?早点来,我保证不迟到。”
两人四目相对,楚眠差点就脱口而出一个“好啊”,但理智地想了一下,等今年年底他们已经是高二生了,到时候学业更紧张,能不能抽空出门谁都无法预测。
不过……
“好啊。”经过几秒钟考虑,楚眠还是干脆地答应了于燃。
毕竟离承诺实现的日子还有365天,到时候他们两人肯定都把今天说过的话忘了,所以还不如现在直接同意至少他们当下会为此开心。
两人一起等了片刻,终于有辆出租靠边停下。楚眠目送于燃上车,等开远了,他才想起掏出耳机,独自听着歌回家。
转天早晨,楚眠自然醒来,眯着眼睛抓住手机,给崔荷打了个电话。
这次对方接得很快,还主动说明昨晚消失的原因。
“手机被我爸扣了,宽带也断了,他就是不让我晚上出门,这傻逼烦死了。”崔荷在电话那边小声咒骂着父亲,随后又语气轻快了许多,“没事儿!我俩没打起来,他把我锁屋里而已。”
楚眠起床倒水喝,又听到崔荷问自己:“欸,你能帮我要几张cen的签名吗?”
“谁?”
崔荷耐心介绍:“cen啊,就你爸公司新出道的那个男团,昨晚跨年演唱会好帅!”
听着她在电话那边心潮澎湃地尖叫,刚睡醒的楚眠迷茫又漠然,回答:“不认识,等过年我再问他吧。”
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电话挂断。楚眠发现姑姑不在家,桌上给自己留了早餐,他快速吃完,回屋写元旦假期作业。这次期末考试绝对不能懈怠,因为寒假要跟父母见面,汇报本学期的考试成绩。
写完一科后的休息时间,楚眠翻开手机联系人,找到了上次徐四发给他的号码,再一次拨通。
很快,对方接听了。
楚眠礼貌问:“你好,请问是温钧萤先生吗?”
他之前打过几次,对方都忙碌状态,今天放假总算得到回应。
电话那边的男人很冷淡:“哪位?”
楚眠自我介绍是一位爬宠爱好者,经人介绍得到了联系方式,现在有购买意向,特地来找靠谱卖家咨询。
“加谈吧。”男人给他念了一串号码
楚眠打开电脑登录账号,好友申请通过后,他就直接点进对方空间相册,果然看见了种类繁多的爬宠照片,以蛇和蜥蜴为主。他点击返回,想进入下一个相册,但是网页刷新了一次后,页面上就显示“该空间仅对指定好友开放”。
对方刚才特意屏蔽自己了,看得出有点警惕。楚眠只好拍了一张自己学生证的照片,涂好马赛克发过去。
男人过了几分钟问他:“想要什么价位的?”
楚眠回:“看眼缘,如果喜欢就买,价格我都付得起。”
发完这句,他又加了一张ina的照片。
似乎是看出ina品种稀有,品相极优,男人放下心,总算愿意跟这位年轻的富二代交流,空间浏览权限也开放,“你看最近两个月的,有没有喜欢的。”
楚眠点进相册,发现照片数量非常多,品种涵盖很广,显然不是个人饲养。可他记得徐四说过,这人还欠着钱,要是有专门养殖爬宠的单位,也不至于经常逃窜到外地。
拿几张照片对比后,楚眠判断出这些有很大部分都是盗用网络的图。
楚眠这下可以确定,聊天框后的人就是骗子。毕竟国内养殖球蟒不合法,很多想饲养的人又不愿意去林业局审批,才让一些黑市贩子有机可乘。
“请问还有徐四养的那种双头的吗?”楚眠揣摩着文字语气,尽量让自己显得礼貌又单纯,“我想要那种,太酷了。”
男人很快回复:“那种养不活的,没几个月就死。”
“没事,我玩不了多久就腻了,你卖多少钱?”
男人说:“没货。变异成双头的概率太小了,我也就见过两次。”
楚眠问:“另一条什么样?”
对方现在就当他是个想开开眼的男孩,不在意地说:“不记得了,你翻相册找找吧。”
楚眠刚才已经把相册里两年前的球蟒浏览过了,但没见到双头洪都拉斯奶蛇。于是他找出电脑里的玛丽嘉相片,给男人发过去,问:“是这个吧?”
“对。”
楚眠又问:“这条也死了?”
“早死了。”
男人的这句肯定令楚眠呼吸变沉。
“它不是你相册里的。”楚眠打字的指尖温度骤降,“它是我两年前在展销会上被人偷走的。”
聊天框内陷入沉静,不出五秒,楚眠看见这人的聊天头像变灰,消息也发不出去,应该是直接把自己拉黑了。
楚眠电话打过去,意料之中的忙音。
房间内一片沉寂,楚眠甚至听不见自己的呼吸声,他大脑放空地握着手机,慢慢起身,踱到床边趴下。
楚眠其实早就没有精力去厌恶痛恨那些盗猎者,越长大他就越能接受“世界上有很多坏人”这件事,不会再有任何激动的反应。
可他做不到越长大就越坦然接受离别。
哪怕过去猜测再多次玛丽嘉的寿命已经到尽头,楚眠心里还是隐隐期待着奇迹落在她身上,希望她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被某个有耐心的饲主温柔对待着,然后没有痛苦地死去。
果然“奇迹”这种小概率的事不会和自己产生关联。
楚眠头埋在枕间,闭上眼,想让自己快点睡去。
他忽然发现,人在情绪低落时,依赖睡眠逃避现实是个挺不错的方法,而自己用不了几秒就能失去意识……居然还挺方便的。
他自嘲地笑一下。
这一觉,他睡了足足二十个小时。
凌晨醒来,楚眠找了几包零食吃,然后打开电脑,玩游戏解闷。他决定元旦假期让自己适当放纵一下,看电影,看娱乐节目,等心情好起来再专心学习。
天幕由暗转亮,阳光也从天边漏出。
于燃起床后开电脑,惊讶发现楚眠在打英雄联盟,而且一问得知,他已经玩了四五个小时了。
“我操,你这网瘾好大。”于燃感叹,“你平常一个人在家该不会是另一副面孔吧?你现在嘴里是不是叼着烟呢?”
楚眠笑一声,胸口没之前那么闷了,说:“你起得也太晚了。”
狼藏了反犬旁:干嘛,你等我呢?
楚眠一时不知该怎么回,自己倒没有特意等于燃上线,只是每盘游戏结束后,都要点开好友列表确认一眼而已。
所以刚才于燃主动给自己发消息,称得上是一种微小的惊喜。
于燃问:“你把我设为特别关心了吗?”
“没有。”
狼藏了反犬旁:“那你现在射我。”
狼藏了反犬旁:“设。”
“为什么?”
对方回复道:“因为我射你了!你也得这样!”
楚眠还没等找到“特别关心”的功能在哪,于燃又提了新要求:“还有记得隐身对我可见。”
楚眠按照他说的做了,截图发过去。于燃很满意,要来跟他一起打游戏。
两人连了语音,于燃一开口就是吵吵闹闹的,嚷着:“来啊!楚眠!我们一起变强!接受洗礼!接受历练!”
楚眠忙调低耳机音量,他开口想跟于燃说话,于是原本上翘的嘴角自然地垂下去。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楚眠才发现自己面对于燃的这么半天……一直都是笑着的。
他没有多犹豫,问道:“于燃,你什么时候下线?”
“吃饭的时候吧,还早,怎么了?”
“我要玩到晚上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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