燎原所有的小辈都看出来他们的大师兄心情不好,虽然他每天依旧规规矩矩地完成任务,教导师弟师妹们,但是他浑身笼罩的低气压还是彰显着他的坏心情,连本就吝啬的笑容都消失了。他们都自作聪明地不去招惹心情不好的大师兄。
夏薰知道这个消息是在半个月后,本是陪着皇上赏花的她第一次在这样的场合里晃了神,思索着究竟是何事令流痕心烦,待回神后便对上皇上意味深长的目光,一时不由红了脸,匆匆告退,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到燎原总部。
她再次见到他时是在燎原的后山,激流的瀑布飞溅,周围芳草萋萋,落英缤纷,偶尔伴着零星的蝴蝶,翩跹飞舞,景色十分宜人。而流痕却直楞楞地站在瀑布下,任由流水冲刷着他,漆黑的额发贴在略显苍白的脸上,一身黑衣也被淋湿,显得有些单薄和……狼狈。
这样的流痕有些陌生,她从未见过流痕如此……寂寥的模样,竟微微的有些心疼。
可是她却没有上前安慰,只是静静地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等待……
这些年,她做的最多就是等待了吧!夏薰不由苦笑,眼神却一直没有离开过那个背影。
就这样,夏薰陪他从晌午站到月上中天,一连站了三天。
直到第三天,流痕只在瀑布下站了一个时辰便下山,夏薰有些反应不过来地跟在他的身后,直到……走进了后山的桃花林。
望着满目飘零的粉红花瓣,夏薰不争气地红了眼眶……他还记得他答应过她每年都会陪她看桃花的。
每年的桃花花期是她最期待的时候,因为那时他会陪着她,那段时间他是完完全全属于她的。可是她今年一直等啊等,等啊等,直到过了桃花的花期都没有等到他……
其实不能不失望的,因为这是维系他们关系的唯一纽带了,也是一个她不用找任何借口正大光明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她想过所有的可能,却从未想过他会失约,他明明是那么重诺的人啊!
可是,她还是看到了今年的桃花,和他一起。
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想思考,不想问他为何失约,亦不想问他怎样让桃花延缓绽放,只希望这一刻漫长再漫长一点,就这样地老天荒。
只不过是奢望罢了。
流痕虽然没有回头,但后面强忍的啜泣声还是让他心头一颤。他不由一叹,明明是那么坚强的人,却总是因为他情不自已,他果真亏欠她良多。
良辰美景理应有音乐相和,长袖一挥,一枚树叶便落至掌心,流痕将树叶抵在唇边,吹响他们儿时学过的曲调。
熟悉的音调让夏薰回神,侧首望向流痕的侧颜又是一阵晃神,低头掩去眸中的酸涩,伸手拿出腰间的玉笛与之相和,声音悦耳,轻脆婉转。
一曲毕,流痕不由赞道:“你的曲艺越发精湛了。”
夏薰嘴角微微勾起,佯装轻松地开玩笑,“我们三个就安乐不通音律,你自然这样说。”笑容却慢慢变得苦涩,声音却是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听说你最近心情不好,是因为……安乐吗?”
其实有些事情他们都是心照不宣的。
夏薰、流痕和安乐三人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流痕身为哥哥,自然是细致入微地照顾二人。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夏薰只知道她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及笄后嫁给流痕。
她一直以为和流痕一起长大,然后嫁给流痕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后来才知道一切都是她自以为的。
及笄那年,夏薰向流痕表白,希望能嫁给他,那时她才知道流痕心中的那个人自始至终都是安乐,而不是她。
她一直以为他们是同一类人,所以他们理应共结连理,琴瑟和鸣,她对他的心思一直写在脸上,他也应该如此,毕竟他对她是那样的好。可是,她却没想到他居然喜欢安乐。
然后她才注意到流痕对待她和安乐是不同的,看安乐的眼光也是不同的。原来……他真的是喜欢安乐的。她居然那么傻,这么多年来都没有看出一丝一毫。都道“当局者迷”,她在流痕的事情上总是这样傻。
原来,她的喜欢……竟是那么可笑。怪不得明明她的喜欢一直表现的那样明显,却迟迟得不到回应,不过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喜欢过她罢了。
可是明知如此,她却还是放不下他,不能潇洒的转身,亦不能干脆的放手……毕竟那是她从小到大唯一的爱恋啊!
三个人的青梅竹马,注定有一个人会受伤害。
夏薰眼中毫不掩饰的失落与哀恸刺痛了他的眼,心口处亦微微发疼,让他不由反思这些年他究竟都做了什么。
这一生他做过最自私的事情便是发现夏薰喜欢他时没有和她说清楚,反而佯装不知,拿她当挡箭牌,任由她对他爱恋变深,执念加重……最终也伤得她最重。
只不过,这些天他已经将所有的一切都考虑好了。
“阿薰,我们成亲吧!”
男子特有的清冽低沉的声音在夏薰的耳畔响起,夏薰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眼中闪过惊喜的光芒,转而又变得暗淡。
她默默低下头,声音低哑却认真,甚至还带着一点点委屈,“流痕,不要和我开这样的玩笑,我会当真的。”
“阿薰,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声音真挚而诚恳,甚至带了点连他自己都未发觉的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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