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黑漆漆的,幽暗处,杂草丛生,嶙峋的怪石上生着盘错的枯枝。

忽而,两队车马狭路相逢,刀光剑影在月色下闪着瘆人的利气,血色便雾一样弥漫开来,幢幢人影一个个地倒下。

这是何处?白裳裳分辨不清。

“嫂嫂……”

忽然,李元禧满面是血,摇摇晃晃向她走来,边走,边呼唤着:“嫂嫂……嫂嫂……我痛……”

“元禧!”白裳裳猛地坐起身,才发觉,一场惊梦又激得她一身冷汗。

“公主,您发噩梦了?”碧桃急匆匆赶到绣榻前,柔声问道。

自从李元祈入主东宫,碧桃便被放了出来,不仅如此,更是形影不离“陪”着她,连夜间安寝也不例外。

白裳裳却不愿再与她多言,只当是个透明人。

“公主,您这是去哪儿?四更天的……”碧桃见她披衣起身,连忙上前拦道。

盯着碧桃看了半晌,白裳裳想了想,开口问道:“十皇子此时到何处了?”

“十皇子?您是说,禧庶人?”碧桃小心地问道。

“呵,是啊,怎就忘了,拜你主子所赐,如今,他连玉牒都被撤了……”白裳裳惶然冷笑道。

“公主,禧庶人无旨回京、刺杀太子全是确凿的罪状,如何赖得了太子?您与太子,盼到今日不容易,切莫因此生分了。”碧桃一面替她披上绒帛,一面轻声开解道。

“呵,你倒是个忠仆……”白裳裳冷哼一声,将绒帛反手一扯,扔到地上,转身又躺回榻上。

“公主,您这又是何苦呢……哎,您和太子才是最亲近的,何苦为了不相干的人,伤了情分……”碧桃叹了口气,拾起绒帛,便要退出去,却差点被白裳裳扔过来的枕头绊倒。

“再如此嚼舌,我便让李元祈把你撵出去!”白裳裳气不过,坐在榻上恨恨地说道。

碧桃无奈地摇摇头,又俯身拾起绣枕,送回榻上,又替白裳裳掖了掖被角,柔声细气地说道:“要不了多久,您就能迁居东宫,奴的差使也就结了,到时,自会有好人来服侍您,不急这几日。”

“出去……”白裳裳冷声道。

碧桃一滞,三两步退远了些,略俯了俯身,无甚情绪地说道:“公主早些歇息,奴就在外间,有事唤奴即是。”说着,便退了出去。

寝阁内终于清静了,白裳裳蜷着身,藏在衾被里,大滴大滴的泪,不受控地,自眼角滑落。

梦里的情景,那么真,李元禧的声声呼唤,更是不断在耳畔回旋,久久不散。

她好怕一切都是真的……

再进东宫,面孔都是新的。

白裳裳跟在福来掌事的身后,缓步往偏殿走去。

“公主,您先在此处稍后,等太子从宫里回来,奴才便请您过去。”福来将她请进偏殿,躬身笑道。

“有劳了。”白裳裳点点头,走到宾位坐下,福来递了茶,便垂手退下。

一面静坐着喝茶,白裳裳一面细细打量着。

不过月余,东宫里外已一派簇新,陈设布局全按着李元祈的喜好换了面貌,上上下下再无一星半点李元祯的痕迹。

不得不感慨,很多时候,沧桑巨变也不过一瞬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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