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的日子总是来得那么快,安晓英刚刚来得及将满满一柴房的试卷与塑料瓶子卖出去,掌心的温度炙热着卖废品得来的一百三十五元八角钱。
惦记着没有被子,安晓英特意走到了很远的床上用品批发市场,经过精挑细选,买下了一张纯蓝色的柔软蚕丝被,柔软得像是在云里,轻柔得像是一个美丽而温柔的梦。
卖废品得来的一百多元钱,买被芯花去了整整一百元,剩下的三十多元,安晓英再也舍不得花,只是一手提着天蓝色的蚕丝被,艰难的往家里走去。
锈迹斑斑的绿色铁门“哐当”一下被打开,沙发上静静安放着三个红白相间的编织袋,其中一个是昨日买的新衣裳,左边的是搬家不能留在这里的锅碗瓢盆和零散工具,至于最后一个上一秒还空瘪瘪的尼龙袋,被安晓英刚刚买回来的蚕丝被芯填满。
昨夜才睡过的枕头,中间轻轻的窝下去一块,安晓英已经将前往上海的车票改签成今天下午的,而此时正忙着将昨夜睡过的枕头和蚕丝被一起打包。
白色的枕头带着柔软,原本千苍百孔的枕头因为昨夜的缝制带上了丝丝整齐,而现在落在纯蓝色的蚕丝被上,却显得不是那么的体面。
安晓英忽然想起刚刚自己在批发市场看到的枕头巾,纯蓝色的底色印着史努比的卡通图案,跟蚕丝被特别相衬,只是老板娘要价八元,安晓英没舍得买。
夏天的风拂过榕树的叶儿,透过纱窗吹过空空荡荡的小厅,看着空空如也的小厅,安晓英从来不知晓自己住着的六十平方米小房子是那么的大,空荡得令人心慌意乱。
关了五年的木门,缝隙中满满的都是灰尘,那是奶奶的房间,自从奶奶去世以后,安晓英再也没有进过去,房中只剩下一张老木床,记忆中的老人逐渐褪去了颜色,泛起了微黄。
有的人是欢天喜地的用一场毕业旅游来告别高中,而安晓英如今孤注一掷的卖掉了房子,只为凑够足够的钱踏进大学校园。
从今天开始,我又是没有家的孩子了,安晓英嘴角微微勾起弧度,左右手各提着一个红白相间的编织袋,而背上还有一个,似乎每走一步路都会将那个小小的身影压垮,但一直走到泥泞小道的尽头,也没有见那个瘦弱的女孩子倒下。
“师傅,我要去高铁站”,安晓英伸手拦停了出租车,刚刚打开车门就对着长得有些粗犷、下巴还冒出细细的黑胡子的出租车司机说道。
出租车司机看着安晓英大包小包的往车上塞,爽朗的打开了车后箱,还下车帮着安晓英将行李塞到了车上,平平安安的将安晓英送到了目的地。
“二十五元,别看了,车站到了!”,出租车司机爽朗一笑,将车上放着“最初的梦想”的音乐停了下来,又下车帮着安晓英搬行李。
人来人往的车站,每个人手里都拖着行李箱,有的是小情侣相互之间嬉戏打闹,有的是夫妻牵着孩子的手在轻声说着什么,有的是车站的工作人员维持着秩序。
安晓英神色有些恍惚,热闹的车站,自己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他们的欢声笑语从耳旁如清风般拂过,忐忑不安像是扑面而来的潮水,将安晓英尽数淹没。
安晓英忽然感觉到浓浓的不安,甚至想不顾一切的跑回家里,尽管那个家只是空空荡荡的一间房子,尽管那里只有孤零零的自己,但是只要缩在一个小角落,还是能感受到难以言喻的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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