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德行高操,士所敬仰,为万民之表率,国之储君,众望所归,自是无可挑剔的,而且太子渊综广博,才识过人,是一个难得的身居高位却虚怀若谷的雅人……”
说到这里,谢含蕴才发现自己夸赞起太子萧统来可谓毫不吝啬溢美之词,竟是涛涛不绝,有说不完的话,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又红了脸道,“阿陵,你为何有此一问?”
“阿姐可是想嫁太子?”谢陵也不拐弯抹角的直言问。
谢含蕴的眸中果然溢出了水一般的柔情,雪白的肌肤上嫣红氲染。
她忽地站起身,避开谢陵的目光,低声道:“如太子这般完美的男人,这世间女子,谁不想嫁?”
果然如此,阿姐对太子竟然是动了真情的。
“太子虽完美,可阿姐有没有想过,要做稳东宫太子妃这个位置,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何况太子他有七个兄弟……”
谢陵这一反问,谢含蕴的脸色便有些不悦的沉了下来。
“阿陵,你在胡说些什么?”
“别的不说,单说一个临贺王萧正德,便因曾为陛下之养子,而未被立为太子心有不忿,萧正德此人连判国逃魏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他又岂能善待太子,又岂会不祸及他人?”
谢含蕴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慌色。
谢陵见火候已够,又语重心长的道了句:“阿姐,太子虽完美,却并非能执子偕老之良人,我谢家从前并非没有女子入宫为妃啊,可结果又怎样?”
前朝便有一个谢贵嫔,贵嫔之子三十而终,她自己也在冷宫中度过了余生。
“我们的烈祖,曾祖,还有伯祖谢才卿,他们哪一个不是因为卷入了皇权之中的尔虞我诈,哪一个不是被天子忌惮,而落得英年早逝的下场,便是我们的父亲……”
提到父亲的死,两人心情都有些沉重起来,谢含蕴更是露出困惑惊讶:
“父亲怎么了?”她抓着谢陵问,“阿陵,你可是知道些什么?”
谢陵却是不想再说下去了。
前世她不是没有对父亲之死查过原因,然而越接近真相,便越是令她心惊。
她不想给谢含蕴平添一些多余的烦恼,便含笑答道:“没什么,阿姐,你记得我今日所言便是了。时辰不早,弟就先回自己的德馨院了。”
两人正说着话,朱氏便走了进来,笑得一脸灿烂如花。
“瞧你们这对姐弟,五年未见,果然有说不完的话,母亲知你们姐弟情深,但也要唠叨着提醒一句,阿蕴今日已及笄,这往后会有不少提亲的人踏上门,虽说我们谢家一直倡导庄老之道,讲究玄心洞见,任性自然,可女郎的闺誉却不可忽视,这是会影响到小娘子一生的,阿陵,你可明白?”
这言外之意,便是说他们现在已长大,男女不能同席了。
她以后甚至连长姐的闺房都不能再进。
“是,母亲说的自然在理。”
见谢陵回答礼貌,朱氏又凑了过来,双手就要去挽谢陵的手,口中更是说道:
“阿陵可真懂事,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让人一见之下便生欢喜。”
是么?真的欢喜么?
如不是经历了上一世,谢陵真的会被朱氏这一副笑得灿若桃李,慈悲得好似菩萨一般的面容所感动。
“不知母亲可读过《逸周书·谥法解》:行见中外曰悫?善者,吾必善之,不善者,吾必百倍奉还,母亲既已嫁入我谢家,当知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还希望母亲记住阿陵今日所说的话。”
有意避开了朱氏的触碰,谢陵便向门外走了出去,刚一迈过门槛,就见一梳着双丫髻但满头都是赤蝶飞舞的小女郎怯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
这小女郎正是谢含烟。
“阿烟见过长兄。”小女郎向她行了个标准的曲膝大礼,又面露不忿和委屈的问,“不知阿娘哪里得罪了长兄,竟得长兄如此相待?”
谢陵便看向了这个几乎与朱氏长得一模一样的谢含烟,如雪的肌肤,满目的烟雨柔情,好一幅娇滴滴的士族女郎模样。
前世她的确将这个继妹当亲妹妹一般疼着,在她看来,谢家的每一个人她都有责任去保护,她手中的武器只能对向敌人,却从未想过往往比敌人更可怕的却是那些隐藏在自己身边的亲人。
也难怪有人会说,一个家族的没落往往不仅仅是外在力量的打压,还有内里的腐蚀。
她既已回来,就要拔除这颗毒瘤。
“你今年也有十岁了吧?我会向祖父请求,给你请一位教习,让你好好学习礼记与儒家经义。以后若无他事,不可随便出府,更不可与长乐公主来往。”
谢含烟的脸色瞬间便白了下去,张嘴想要辩解,却见谢陵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便走远了。
朱氏更是气得一张脸变成了猪肝色。
这个谢陵,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五年未见,怎么就养成了这般古怪的脾性?
朱氏心中腹诽,转眼又将目光投向了谢含蕴头顶上的那支发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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