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一尘见老者朝自己这边望,心中蓦然一动,只觉得此人给自己一种极为特殊的感觉,好似这个人与自己极为熟悉,又好似这个极为危险。她笑吟吟道:“老先生,咱们认识吗?”

老者须发皆白,面相很是和蔼可亲。可是柯一尘与他目光一触,登时顿时让她警惕,这人眼眸深处似蕴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凶狠,叫人一见之下,便觉浑身发寒,几乎要冷到骨髓中去。

老者靠前两步,心不在焉道:“我们可以认识。”

他看着那边桌上简略的地图,看到那两条水线,啧啧称赞道:“不错,不错。好计策。”

众人听那老者说话心里咯噔一沉,柯一尘笑道:“小子胡乱涂写,自己都看不明白。让老先生见笑了。”

老者目光缓缓从桌子移到柯一尘脸上,看到她的脸时瞳孔微缩,竟是愣怔在原地,足足盯了好久才慢慢回过神来,若有所思地点头道:“少年人,很有想法。”

柯一尘心里泛起一种异样,好像在这个老人眼里,自己什么事都瞒不住。强笑道:“老先生是指什么?”

老者又开始凝视柯一尘,忽然转身上楼道:“小公子,上来说话。”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一头雾水,目送老者与中年消失在三楼,柯一尘才低声问道:“这人你们见过吗?是陵川的官员吗?”

崔明良摇头道:“不是。我没见过他。”

柯一尘这才放下心来,点头道:“刚才你们谁瞧见他什么时候上来的?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刘昊回忆道:“他是在你说‘大功告成’的时候走上来的。应该没有听到具体的话。”

柯一尘皱眉,也就是说那老者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可又为何称赞自己有想法?她一下一下地用筷子去挑桌上的水渍,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又觉得胸中那阵心悸着实奇怪,霍然起身道:“不管了,先去会会他再说!”

费九关也起身道:“我陪你去。”他对崔明良道:“崔大哥,你们先回猫儿山。万一有变故也好过被一网打尽。”

崔明良知道费九关说的是实话,当下也不推辞,拉着费九关的手真切道:“小九,一切小心!”

等崔明良两人下楼,柯费二人这才举步朝三楼登去。

二人到了三楼,显然伙计被老者提前交代过,一见两人便把他们引入一间雅室。房中摆了一张四角方桌,老者与中年坐在那儿,桌上还摆着几味清炒和一壶酒。

柯一尘一见桌上菜肴便心中暗骂,好个看山楼,分明是看人楼。这边说了半天话连一道小菜也没见着,老头才刚到酒菜便备齐了。

老者显然不知柯一尘心里这些奇怪的想法。见到柯一尘进来,停箸呵呵笑道:“坐吧。”

柯一尘打量两人一番,朝老者一揖,在他对面坐下,费九关也坐到中年人对面。他自打进屋后目光便没有离开过中年男人,中年男人也在看他。两人默默对视,一动不动,像两块黑石头。

老者深望着柯一尘,感慨道:“年纪轻轻,脑筋转得很快嘛。”

柯一尘笑道:“不知道老先生说的是什么,特地起来请教。”

“再这么遮遮掩掩,可就没意思了。”老者以筷尖翻挑盘中菜肴,漫不经心道,“劫个囚而已,又不是大事。何必这么谨小慎微呢?”

这话听得两人悚然一惊,柯一尘抬头盯着老者,半晌才道:“老先生是怎么知道的?”

老者哈哈笑道:“你画得那张图,金州府家和黑龙卫连在一起,军营和西门连在一起。起的什么打算昭然若揭。我是老头子,又不是老瞎子。当然看得出来。”

柯一尘也展颜笑道:“老先生目光如炬,小子佩服。还未请教先生姓名?”

老者摆手道:“这种事你不说,我也不说。大家都能过得去。一旦说了,动刀动枪,吃亏的是你们年轻人。”

柯一尘忍不住偷瞄向中年男人,连连点头笑道:“先生说的是。那么先生现在知晓了我的打算,是要告诉州府吗?”

老者道:“我说还是不说,决定权不在我,而在你。”

柯一尘奇道:“哦?先生有什么条件?”

老者赞许点首,眼神中透着一股孺子可教的味道,问道:“你们的人进城需要几天?”

柯一尘老实答道:“三天。”

老者道:“哦,那么三天之后就是动手的日子。那天你过来,跟我下一盘棋吧。”

柯一尘自然明白老人说的下棋不是真的下棋,定是要对自己的布置做出应对,她笑道:“还有什么可比的?先生既然都知道了。我当然是必输无疑。”

老者摇头道:“我知道你心里不愿。可凡事要往好处想。老头子也不会亏待你,你若下得赢我,我便答应你一件事。”

柯一尘挑眉道:“什么事都可以?”

老者笃定道:“什么事都可以。”

柯一尘望着老者道:“包括...先生的人头?”

老者眼神中透着笑意:“可以。”

室内陡然安静,似乎有肃杀之气弥漫。中年男子仍淡淡看着费九关,费九关脸色不变,昂然以对。

“哈哈哈。”柯一尘突然又笑了起来,谦虚地拱手道:“晚辈不敢。”

老者放下筷子,“你若真不愿意那也简单。现在城外有两名天地境流主,两名侯长,还有二十名飞骑。我马上叫他们进城,彻底断了你们念想。”

柯一尘无所谓道:“那就断呗。既然遇到先生,也可算是我们时运不济,合该那几个囚犯死了。”

老者看着柯一尘,语气里带了几分威胁,“你们两人今天也走不出这阜平了。”

柯一尘很有光棍气质的一摊手,望向魁梧中年,“能死在这位先生手下,倒也不枉了。”

老者有些无奈,以手扶额,叹气道:“你跟你家人可真是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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