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永平坊的柳府,是柳晗章的兄长柳汉文的府邸,也是柳家老宅。
柳汉文是家中长子,因此柳老太太跟着长子生活。
他在翰林院任翰林侍从,乃朝中清流一派。
柳老太太心疼小儿子,知今日小儿子回京,也早已派人在府门张望。
柳晗章到了永平坊口便已看见自己大哥家的石管事已经在胡同口候着。
他下了马疾步向前边走边问:“石耿,近来母亲身体可好?”
石管事在他一旁略弯着腰边引路边回:“二老爷,老太太身体健朗,就是最近几日有些困倦,精神不济。”
“大夫怎么说,”柳晗章边快步走入柳府大门,边问道。
石管事依旧在一旁候着继续回话:“葛大夫说并无大碍,是天气寒冷了有些体恤,已经开了些温和的方子。”
柳晗章听罢,熟门熟路的径直走向西侧的瑞安堂,正是柳老太太住所之处。
他掀开门口的软呢布帘,室内干燥温暖的空气便扑鼻而来。大哥柳汉文和大嫂李氏已经坐在左边等着,屋内上坐罗汉榻上坐着一位身穿宝蓝色暗银纹大袄的老妇人,头发花白,手中握住一串佛珠不停捻着计数,正是李老太太。
“母亲,儿回来了,”柳晗章说罢便朝着上首作了一揖,又转头向柳汉文和李氏,“大哥,大嫂。”方才在右首坐下。
柳老太太这才慢慢睁开了双眼,向柳晗章方向伸出了手,“章儿回到了,过来我瞧瞧。”
他急忙起身跪倒到李老太太面前。
柳老太太拍了拍柳晗章的肩膀,感觉次子的肩头略为单薄,说道:“瘦了,瘦了,在外头辛苦了。不过苦有苦的好哇,这次差事办得如何?”
柳晗章这才起身坐回座位,他看了一眼柳汉文和李氏,心中又酝酿了一下方才挑了一些能说的出来,“这次儿子差事办的不错,回京应该还另有封赏,我已在回京当天便进宫回禀了圣上,想必过几日便会有圣旨下。”说罢忍不住得意的抚了抚自己的胡子。
柳汉文闻言大笑道:“二弟好样的,看来我们柳家能出个副相啊。”
柳老太太将手中的念珠拍到了桌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她厉色说道:“老大这话你也敢说!妄议朝中人事,被御史知道了有你好受的!”
柳汉文神色讷讷,他挠了挠头,一时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又不敢反驳自己的母亲,只好说道:“母亲息怒,母亲息怒。”
李氏见柳老太太这般,也明白自家相公说错了什么,她赶紧赔笑缓和气氛,“母亲,您也知道相公这脾气,就是直,就是个混不吝的性子,您别和他一般见识。今儿个二弟回来,也是一大喜事,高高兴兴的咱在您这讨一顿吃食。”
这大儿媳李氏是柳老太太娘家的小侄女,从小看着长大,又嫁给了自己大儿子,她是个伶俐性子,为人直爽麻利,把柳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因而她一向很给李氏面子。今天见李氏打圆场,也不想当众下了柳汉文的面子。
端起茶喝了一口,才慢悠悠说道:“老大这性子是得改改,虽说这都是自家人,咱们聊点什么也都是自家的事,但是老二现在是关键时期,你们也都注意点谁也别掉链子。”
这关键时期说的便是尚书省仆射王大人即将告老,尚书省仆射素有“副相”一称,与门下省黄门侍郎,中书省中书令大人并为朝廷丞相之一。
黄门侍郎被称为左相,中书令被称为右相。
而尚书省仆射,则是由于尚书侍郎一职曾由当今天子正和帝在太子时期曾兼任过,因此尚书省不在授尚书令一职,仅设尚书仆射代行使尚书令职责,于是在三相之中谦称“副相”。
如今这副相一职花落何家,关键便在这两年。
六部尚书资历够的几位都卯着劲为自己增加筹码,柳晗章便是其中一名。
柳晗章见气氛颇为紧张,也哈哈一笑打岔说道:“在母亲的瑞安堂说话,儿子还是有信心不会外传的,更何况大哥也只是一番好愿罢了,说到着,儿子好久未得尝母亲这的木酥肉了,看来今晚在瑞安堂有口福了。”
李氏见状,吩咐下头的婆子赶紧将晚餐备上,李老太太又开始捻着念珠,一旁的冯妈妈赶紧给她添了一杯茶。
柳老太太就着润了润喉后又继续说:“听说你回京后先回了长兴坊这才回来的,回家怎也不先垫个点肚子在过来。这黄氏越发不像话,当家大妇首要之事便是相夫教子,这教子我不指望她了,就对着你一人还照顾不好你,这成何体统。”
柳晗章听了颇为赞同,母亲真是深知自己疾苦,这可不是回家一口热饭没吃着就被气了一肚子过来的。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