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的早晨能吹到东边刮来的海风,繁华的街市睡得最晚醒得最早,不过李锐无心留意这些,翻来覆去整晚,他想起体弱多病的父亲,劳累一生的母亲,要是知道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儿子横死它乡,该有多难过。

一定要回去,找份好工作,然后努力挣钱,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想到这里,天没大亮,李锐便爬起来,揣着昨晚从袁谭手上讨要的银两,去找牵招。

北市果然热闹非凡,马市,行武市,民市占绝大部分,酒馆,妓院,旅舍夹杂其中,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战争年代,冶铁术,医药,畜牧带动其它行业一起发展,特别是像北海这种未经历过战争血洗的沿海大城,即使被某个诸候强取,也没人愿意无视丰厚的税收来破坏它的繁华。

李锐和牵招带着七八个兵直奔民市,各色的布料、坛坛罐罐、编织物满地都是。

“大爷,请问哪里有箬笠买啊?”找了大半天,眼看响午快过,并没发现牵招所说的箬笠,李锐心急如焚,就近拉了个烤地瓜的老汉问起来。

“最近有暴风雨要袭击这里,可能是人们早有准备,都买光了吧!”老人扇着扇子,生怕炉火熄灭,耽误生意。

“这可怎么办!”李锐像泄了气的皮球,内心崩溃。

“不过我听说,北港二十九号,有个大的编织馆,只是不知道为啥,这些天一直关着门没做生意,他们肯定有不少存货,我看你们这阵势不是买一两件吧,是不是官府的采购啊,可以去那碰碰运气!”

“是嘛,多谢老先生!”听到这话,李锐眼前灵光一现,拉着牵招便往北巷走。

北港也算是半条主街,宽大的石板路可供两辆马车并驾齐驱,编织馆藏得并不深,招牌黑底红字,格外显眼,只是店门紧闭,也没贴什么公告,有将客人拒之门外的意思。不过依然时不时有路人回头探望一眼,估计也是想买些用具,但苦于没货,希望这家店早点开门营业。

“喂,有人在嘛?”牵招把门框敲得镇街响。

“我好像听到里面有人咳嗽,为啥没人应呢?”耳朵机灵的牵招自言自语。

“开门做生意了喂!”“快快开门!”

李锐刚刚燃起的希望,一下子如灯灭,不犹长舒一口气,看来又是老天和自己在较着劲呢。

“明明有人,还不开门了!”牵招赌气,用脚狠踢门框一下,震跌窗台上不少灰尘,可惜老板并不心疼,依然没人开门招呼。

“算了,先回旅馆吧!”李锐没趣地说,于是一摆手,叫大家闪人。

没有雨具,就要耽误行程,李锐虽然喜欢读史,但通常会乎略时间,他只知道建安五年官渡开战,并没有具体的时间表,如果袁绍提前与曹操开战,他不在现场的话,不仅错过一场好戏,连同自己的袁氏集团逃不过运命的安排,一切都要完蛋。

光急也没用,必须想个对策,李锐深呼吸,慢慢地平息内心的惶恐与不安。

“你确定没听错,里面有人?”李锐给牵招倒上半碗酒,此时已是日落西山,他们二人在旅舍附近的小酒馆吃晚饭。

“真听见了,有人在里面咳嗽,我一叫门,就啥声响都没了,里面肯定有人!”牵招非常自信,行军打仗,一靠眼力,二要靠听力,比如说有个人在背后拿刀削你脑袋,不能靠眼,只能靠耳朵听风声,没这两下子,他那日能逃得过关羽的青龙偃月刀。

“那为啥不开门呢,有生意还不做?”李锐觉得非常可疑,难道是曹军的一个联络点,在敌人重点城市布线,谋战剧里很常见的。

是不是联络点,现在他也管不着,不想管,弄到雨具才是重点,实在不行,只能冒雨行军,士兵们要是不干,他也只能独骑回邺城。

“公子,要不我们晚上翻墙进去,一探究竟?”牵招以前做过燕山土匪,后来被河北上将潘凤收入麾下,潘凤死后,他被袁绍重用,才做到连弩营营长的位置,虽然从良,匪性还在。

牵招的话勾起李锐的好奇心,这家店确实有疑点,反正只能明天白天动身,来个夜探编织馆,让紧崩的神经放松一下,总比彻夜难眠要好。

说干就干,两人喝完酒,回旅馆睡上一觉,只等到风高月黑,才摸到北港二十九号。

“要不要蒙面!”李锐没干过这个行当,生怕被人认出来,袁绍的公子夜入民宅,传出去不好。

“这是我们的地盘,公子怕甚!”还是牵招胆大,力气也大,他用双手将李锐托至院墙高,好让他翻过去。

两人轻声落地,果然,院子里竟然点着鬼火,里面没人,那就是有鬼。

他们并不急着冲进屋去质问店家为何白天死活不开门,而是拈起脚跟,摸到窗口,隔着一层窗户纸,贴耳倾听。

从灯光照出的人影来判断,里面有两个人,正坐在离窗户不远的位置,其中一人在给另一人倒酒,他们相互对望着,半天没有说一句话。

“主人,成败乃常事,只要人还在,我们定然能东山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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