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坊,在杭州最大的茶庄“绿羽茶庄”的斜对角,新开张了一间小小的门脸,名唤“龙井”。
“龙井”是一间小茶室。它小到每天只能限量供应五十杯茶水。那个叫作沈晦的老板每天亲自上阵,炒一锅青茶,然后在一张紫檀的案几前煮水烹茶,安然待客。
杭州人喜好跟风,一向对“绿羽”这种名声在外的大店趋之若鹜,而对名不见经传的“龙井”则是视而不见。眼见着门前冷落,高俅、晁盖等人好不着慌,每日站在茶馆门前,翘首望向客人如织的“绿羽”茶馆,忿忿不平。
沈晦却不以为意,依旧是每日炒茶、饮茶,安然闲适,似乎外间的热闹同他没有半点的关系。
杭州钱塘府有个主管农事的小吏名唤沈括。
此人嗜茶如命,对茶叶十分挑剔,偏偏是薪水寡薄,只得经常去茶叶市场淘些上品茶叶碎末,或者仗着同宋公明熟识讨些便宜。
这一日他又来到了武林坊,沿着武林街道一路缓行。道路两旁布满了形形色色的茶叶店。却大都入了不了他的法眼,他对绿羽茶庄的茶叶可谓是情有独钟。
绿羽茶庄的伙计远远的看到沈括,个个避之不及,忙不迭的别过头去。皆因这人背囊里银钱没有几个,却偏偏是个极讲究的主儿,每会在这儿蹭走的茶水,恐怕比他买去的还要多。虽然他大小是个衙门官员,可阖店里的人却大都将他看得轻了。
一个叫杨三的刻薄伙计,却不避他,迎着他招手道:“咦,这不是司农大人!什么风又把您吹过来了?”
他将那个“又”字说得响亮异常,嘴巴里说得客气亲热,可眼中的神情,却早已暴露出了他满腹的戏谑之意。
沈括在这杨三面前没少受到过挤兑,所以他对杨三还是心存了畏意。于是便随便应付道:“我来寻你们的宋掌柜来着!”
一边说一边侧身往里走。
平日里身为掌柜的宋公明待他倒还算是宽厚的。
可是杨三却似乎是铁了心地要为难他一番,便将脑袋一拨楞,神情如同不管不顾的无赖一般,说道:“宋掌柜今天恰好不在,他临行前曾给大家都打过招呼了,说要好好招呼您来着。”
沈括听出了他语气中满满的恶意,却不愿同他理论,继续迈步往前走。
杨三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伸手拦住了沈括,龇着牙,笑道:“司农大人,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对间铺子,叫做“龙井”的茶馆,老板不知道是大发善心还是犯了失心疯,茶水无限免费畅饮的!
沈括闻听,不觉眼睛一亮,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一间极小的铺子,门前的幌子上写着“龙井”二字。
沈括虽然挑剔,可囊中羞涩的他对这种不要钱的午茶却没法不心动。于是他顾不得杨三满面的不屑,略微拱了拱手,快步走向那家“龙井”茶室。
茶室里一如往日的冷清,看到多日来的第一位客人施施然地出现在门前,连沈晦的脸上也露出一抹喜色。
梁婕、梁甲兄妹前几日在杭州游玩,今日闲得无事在茶馆里闲坐。见有客人过来,便主动的上前招呼。
沈括生性木讷,正值壮年,又未婚配,一见迎面走来一个笑靥如花的清丽女子,整个人如同傻了一般,瓷在原地张口结舌。
梁婕显然是个见识极广之人,自然瞧得出眼前之人的心思,莞尔一笑道:“先生可是要饮茶?”
沈括脑中一片恐怕,茫然望向女子,良久方缓缓说道:“饮……茶、饮茶!”
梁婕又是一笑,轻轻一记万福,引着他入了座。
“茶呢,只有我家先生烹制的清茶,我家先生以茶会友,不收茶资的!”
梁婕缓缓低语,面若春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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