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四十八年(1620年)七月二十一日,万历帝病死。
太子朱常洛继位,改年号为泰昌,史称泰昌帝。八月初一日,泰昌帝在登基大典上,“玉履安和”,“冲粹无病容”,就是行走、仪态正常,没有疾病的症象。
泰昌帝在万历四十八年七月二十二日和二十四日,各发银100万两犒劳辽东等处边防将士,罢免矿税、榷税,撤回矿税使,增补阁臣,运转中枢,“朝野感动”。
本来泰昌帝以为新君继位,会有一番作为,不想登基大典后仅十天,也就是八月初十日,泰昌帝就一病不起。
第二天的万寿节,也取消了庆典。
内阁首辅方从哲是以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的资格入阁的,他在万历朝担任了七年首辅,很能处理君臣间的关系。万历皇帝对于方从哲替他草诏的各项谕旨,几乎没有受到过驳斥,那是由于方从哲设法结交了万历最宠爱的妃子郑贵妃的缘故。
方从哲刚来到朝房,内廷就送来了一道紧急公函。原来是泰昌帝有病乱投医,昨天竟擅自斥退太医院医官,而请内侍崔文升给他看病。崔文升开了一个方子,皇帝吃后大泻不止,一夜之间如厕三四十次,现已昏迷不醒,急请内阁处置。
当方从哲带着阁臣们赶到太和门时,内廷已经乱成了一团,皇帝昏迷不醒,太医们束手无策。
天近中午了,几位御医才从宫中出来。领班的御医已经七十多岁了,平日与方从哲交往很深,一见面就压低了声音说:“上头的病不妙。”
方从哲有些疑惑:“刚刚四十出头,怎会病成这个样子。”
老太医摇了摇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皇上精损过重,所以太医们一向使用固精建中之类的药物。这类药物本是慢工,岂能神仙一把抓?皇上埋怨服之无效,而滥用泻药,以致我们数月调治之功毁于一旦。”
方从哲脱口问道:“莫非不好办了?”
老太医叹了口气说:“如果不再乱用庸医,只以充血生精之药调理,还是有望的,只怕……”
方从哲赶紧说:“我当进宫劝谏,请皇上按太医院的医案调养。”
送走老太医,已经过了午时,方从哲匆匆用了一点午餐,正准备写劝谏皇帝相信太医院的札子,却听到太和门里一迭声的传呼:“皇上急召首辅入宫。”
方从哲又火速进了乾清宫。
泰昌帝伸出有些颤抖的手握住方从哲,说:“朕这几日头目眩晕,身体软弱,不能临朝,一切大事都烦先生操劳了。”
方从哲赶紧道:“万岁天恩浩荡,从哲敢不竭尽全力报效国家?”
泰昌帝说:“朝中政事先生可代朕朱批,太子生性懦弱,也望先生扶持,后宫妻妾尚未来得及册封,先生可依旧例拟定名分。”
这几句话无疑是交代后事了,方从哲忙安慰说:“万岁春秋正富,偶染小疾,原无大碍,望安心调养,千万不要误信流言,作践龙体。”
泰昌帝摇了摇头突然问道:“寿宫可曾齐备?”
方从哲感到十分为难,思索了一阵才说:“万岁放心,大行皇帝已安葬完毕,天寿山地宫于前天开始复土……”
没等他说完,泰昌帝打断说:“朕问的是朕之寿宫。”
方从哲慌忙颤声劝道:“太医院御医已禀报,万岁目前不过是体质虚弱而已,哪里会有天崩地裂的事?”
泰昌帝厌烦地说:“太医院一帮庸医,朕信不过。”
方从哲说道:“万岁若信不过太医院,臣当传檄天下,广召名医。”
听到广召名医几个字,泰昌帝就问:“听说鸿胪寺有官员来进药,如今为何还不送来?”
方从哲说:“鸿胪寺丞李可灼曾上本说他有仙方可治万岁病症,但臣与内阁诸臣计议,以为不可轻信,所以已将李可灼斥退了。”
泰昌帝面露嗔色:“太医无用,仙方又不可信,难道叫朕束手待毙?”
方从哲吓得连连叩头说:“微臣怎敢?只是李可灼之言实不可信,皇上三思。”
泰昌帝挥了一下手说:“你传旨下去,朕要试试这个仙方。”
方从哲知道,从万历帝的爷爷嘉靖帝起,就信奉道教,求炼长生不老的仙丹,这股风气由来已久。看来泰昌帝也迷信“仙方”,只好推托道:“待臣与六部九卿商议后,再来禀明皇上。”
泰昌帝挥了挥手,示意方从哲不要再说。
方从哲匆匆退了出去。
接连三天,后宫里不断来人催问:“李可灼的仙丹是否送来了。”
方从哲只是推托,到了第三天下午,皇帝的亲随太监来到体仁阁,说皇上降旨,着李可灼速带仙丹进宫。方从哲无奈,只得与阁臣韩爌议定,由他二人陪同鸿胪寺丞李可灼带所进之药进宫见机行事。
鸿胪寺丞李可灼是个五十开外的老人,他举止飘逸,确有点道骨仙风。所进的“仙丹”盛在一个十分古朴的锦匣内。据李可灼讲:此仙丹乃是他年轻时在峨眉山采药时得遇一位仙长所赠,所用药料均采自神府仙境,能治百病。
泰昌帝显得比前几天更消瘦了,体质虚弱。但他的神志十分清楚,见方从哲进来就问:“仙丹可曾带来?”
方从哲跪着奏道:“李可灼已携仙药进宫,究竟能否治病,臣尚不敢妄言,请皇上明断。”
这时,李可灼也捧着“仙丹”跪在后面。泰昌帝示意把药呈上来。李可灼见周围大臣有疑虑神色,先自服一丸,大臣们方才放心。
而泰昌帝一见仙药,于是命人取水来,急匆匆地把药吞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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