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夗偢寻了件蓑衣、一顶斗笠,来到柴房,淓沇已经等得坐立难安了,道:“如何?”蔡夗偢将蓑衣、斗笠给淓沇穿戴好,道:“放心,该死的一个亦没放走,不该死的我一个手指头亦没碰。”淓沇道:“终究是有伤阴鸷。”蔡夗偢笑了笑,道:“我这号人注定是没结果的了,还讲这个?”淓沇急道:“你这人……”眼眶一红,却是说不下去。蔡夗偢将淓沇负在背上,道:“你不喜欢,我不说便是。”淓沇双手轻轻的环住蔡夗偢的脖子,道:“快走罢,天一晚,遝頽可就带不住剩膤了。”

蔡夗偢施展轻功,朝家里奔去,不一会便入桃林。桃林小径蜿蜒,多有绕路,蔡夗偢纵身一跃,踏着树尖疾驰道:“可扶稳了。”淓沇只觉着身子轻飘飘的,悠悠道:“上次你这样负着我,还是甚么时候的事情了?”蔡夗偢扑哧一笑,道:“少说亦十年了罢,那一次被一群野狼没日没夜的追着,可没现在这般惬意。”淓沇沉浸在往事中,满腔柔情,低声唱道: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不一会,两人已到家中的木屋,吵闹的人众早已散去,蔡夗偢房前屋后又摸了一遍,确是再无外人,方才放将淓沇下来。两人站在屋檐下,夜幕的暴雨里,屋内的灯光倍觉昏暗,更见凄凉。

淓沇推开门,屋里却没有人,只桌子上一碟春笋炒腊肉冒着丝丝热气,知道是儿子在准备饭菜,淓沇心内大慰,柔声叫道:“遝頽、剩膤,爹娘回来了。”话音未落,剩膤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跑了出来,直扑到淓沇身上,小手抱着淓沇的腰,嘴里娘、娘的叫着不住,淓沇抱起在怀,道:“哥哥呢?”剩膤道:“哥哥在做我最喜欢的鱼汤。”蔡夗偢抱过来剩膤,道:“哪来的鱼呀?你们又去河边了?”说话间,脸上已见颜色。剩膤不过刚刚说话不久的年纪,却十分伶俐,见蔡夗偢绷着一张脸,嗲声嗲气:“爹爹,我想你了,我的桃木剑呢?你不是答应给我做一把吗?”蔡夗偢明知女儿是撒娇耍赖,却亦止不住的心底一软,忍不住的咧开嘴笑道:“爹爹亦想你了。桃木剑后天给你做好不好?”剩膤抱着蔡夗偢脖子,在他脸上重重的亲了一下,道:“爹爹真好。”蔡夗偢更是欢喜,亦重重的在剩膤的小脸蛋上亲了一下,道:“剩膤最好。”

淓沇轻轻一笑,道:“好了,别腻歪了,快点换一下衣裳,正是要出力的时候,可不要着凉了。”蔡夗偢正要接话,一眼瞟见遝頽端着碗鱼汤小心翼翼的移步出来,脸色一沉,道:“我十八岁的时候都在外县做游徼了,你呢?在家里做!鱼!汤!”遝頽黑黑瘦瘦的,弱不禁风的样子,自尊心却极强,他不明白,平常父亲对自己一句重话亦无,今天却突然有此诛心般的言语,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好努力的平复自己的心情,假做没有听见一般,把鱼汤稳稳当当的放在了桌上道:“爹、娘,用饭了。”

淓沇满脸询问的看着蔡夗偢,蔡夗偢微一沉吟,道:“用饭再走罢,一则县令、三老同时丧命,如此大事,他们还顾不上我们,一时还寻不到这儿,二则只要不惊动长沙国里那几尊大神,便不至于暴露我们身份,再者说,雨这般大,剩膤可不能淋雨。”

蔡夗偢回屋换下了湿衣服,一家人便围坐在食案边,剩膤却不知何时已在淓沇怀中睡去,蔡夗偢尝了口鱼,皱眉道:“怎生味道怪怪的?”遝頽回到:“原想放些紫苏好吃些,现在才想起爹爹本不喜欢紫苏的味道。”蔡夗偢恩了一声,不再说话,却亦不再吃了。遝頽不喜荤腥饮食,鱼汤又是专做给父母吃的,是以筷子都没伸。淓沇却是饿的久了,很是吃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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