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说,怎我们这儿地界上,多了那么多的洋面孔来,原来竟是这般回事,那孙大人为何不将那些洋人赶走,就让他们这般,踩在您头上不成喽!”
婉清本是逗趣儿般的打岔道,却不料那孙大人面色立马沉下来了三分。
“你觉得那洋人便就是好种,我们这些便是孬种不成!”
那姓孙的绷着一张黄蜡色的脸,好似只差个火星子儿,便可将他给点燃起来。
“瞧您说的,我可巴不得您拿起大枪,将那一个二个洋人给驱走呢,我们有些姐妹已经给姆妈哭诉了,说那洋人粗鲁、身上味儿大,又不爱捯拾自个,哪比得上我们这大清的好男儿呦。”
婉清倒也会瞧人脸色行事,瞧见那孙大人不高兴了,又娇嗔地卧在他的怀里,顺着他的气儿。
“你这丫头,也就一张小嘴会哄人,不晓得偷吃了多少那甜蜜儿!”
孙大人刮了刮婉清的琼鼻,婉清也应景的,咯咯轻笑着。
日头又朝上爬了有一段距离,直眼朝外探出头去瞧,定被那光刺红眼睛,淌下泪来。
“我在你这儿,留的也已经颇有些时候了,现在便要回去收拾收拾,上那洋人的地儿去商量些事情,下次,下次在来收拾你这丫头。”
那孙大人凑过一张嘴来,婉清躲不过,也只好半推半就着贴上了脸面去。
门儿又一次的被打开,姓孙的倒也真如他的姓,像个孙子般。
他人来这地儿找快活,快活后,少说也要留些东西,物什的,可那“威风凛凛”的孙大人,连根毛都不曾留下来。
旁人若是不晓,单单瞧见儿他那神气模样,定真以为他是做什么大官的呢,其实,是个什么大官,不过只是那衙门内一个小小的胥吏罢了。
说那胥吏,便是那审案子时,在一旁记录着事儿的人。
他无那品级,不过仗着肚子里面有几点干墨,所以在那衙门中也过得颇神气。
可这般小的官如何值得这红楼的老妈子与那头牌费力讨好,究其原因,还是那人肚子里的墨。
若是这红楼中出了什么事儿来,寻那姓孙的不说准能搞定,但也差不得多少,他可是能将那黑的说成白的,死的,给你说活过来的人。
谁人敢保证自个儿不犯事,若犯了事,何人不去找那姓孙的疏通关系。
这儿,便是如今这世道。
......
......
自打那孙大人前脚走了,后面这儿翠腴楼便无什么人来,好似那姓孙的,将人气全给吸走了般。
这翠腴楼原先个留宿的那些人,也好似听到了什么风声般,一个二个的提了裤子,匆匆结了帐,便就出了翠腴楼,返到各自的家中去。
这一天,这平日间忙活个不停,像那转动的车轱辘般的翠腴楼,此刻难得的消停了下来,那些忙着接客的女子们,也难得空闲下来,做着些胡思乱想。
可这一无了客人,那尖嘴老妇急得与那热锅上的蚂蚁无二般区别,她拦住了一个赶忙回家去的路人,向他问道出了今日这些个人的异常。
“你莫要拉我,我还回家去,今儿就不去你那翠腴楼了,没空!”
那人一把拂开尖嘴老妇的手,将步伐又提快了几分。
“今儿这些个人,是撞见了鬼不成,一个个逃命儿似的!”
尖嘴老妇着实不懂,毕竟,她也只管得了自个儿的一亩三分地,别个小道消息,都是从那客人交谈中听闻到的。
如今这翠腴楼中,空空荡荡,连个人的鬼影子都瞧不得见,又从何处听得到那小道消息来。
“这个天哟,怕不是要变了不成?”
那尖嘴老妇抬头望着天,这老天爷却不曾变化半分,依旧挂着那灼日,晒得人脸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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