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芩放心了,指尖戳向纸上的“外伤”,不料钟云疏也突然伸手,两人的指尖就这样叠在一起,须臾像被蜇了似的,迅速抽走。
两双眼睛的视线四处游移,却不知怎么的,却老是遇到,沈芩的视线忽然就被粘住了:
钟云疏喉结上下滚动,侧转扭头时,颈项的肌肉线条格外清晰,眼角被跳动的火光映得微红,难得睁全的双眼,总是隐藏在浓密长睫的眼神没了平日的疏离冷淡,带着暖意。
有那么一瞬间,沈芩印象中,摄人心魂的精魅钟云疏双脚着地,沾染了人间的烟火气,真实地分明起来,不再隔着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隔阂。
“你干什么?!”钟云疏如果不看沈芩,自然也就不会知道沈芩在看自己,这话出口,就觉得有些烫嘴。
两人站得极近,近到能闻到她身上若有似无的药香味,他被她眼中毫不掩饰的真挚欣赏惊呆了,“女孩子家,视线这么直白,小心以后没人要。”
“古人说,食色性也。我喜欢看美丽的花儿,听美妙的乐曲,顺便看看赏心悦目的钟大人,”沈芩还是忍不住在心里说,好帅啊,怎么这么帅,“钟大人,我纯欣赏可以吗?”
“我又没想对你做什么?!”沈芩胡扯完,转身装出很忙的样子,老天,她刚才是发花痴吗?
钟云疏整个人不易察觉地紧绷,官袍腰带勾勒出极好的身形,更显得身姿挺拔,像入鞘的利剑,沉默许久,才开口,“旁人都对我避之不及,你……”
沈芩赏过美人心情很好,“我才不是旁人,我有一双擅于发现美的眼睛,嗯。”
“……”钟云疏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没有说话,猝不及防地被沈芩扯掉了口罩,白晰的脸颊显出异样的红色,整个人更加生动了。
沈芩又看呆三秒,然后扒自己的口罩和隔离衣,随手甩进火盆:“排除疫病就别戴口罩了,闷死我了!幸亏是冬天,要是夏天我一定会中暑死掉。”
钟云疏将口罩隔离衣手套扔进火盆,看火舌腾起,灰烬明灭:“大邺的绝大部分地域早就禁了活祭,永安附近更是如此,但是自从大泽河泛滥成灾、疫病四起以后,活祭之风又死灰复燃,今年初大泽河流域被献祭的童男童女,数目过百。”
“今年天灾不断,疫病不息。此风在各地愈演愈烈,活祭的不止童男童女,还有家畜、供奉的纸钱、米粮……每次活祭,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家破人亡!”
“沈石松大人在治理大泽河疫病时,率领众多郎中,与活祭符纸之风对抗,得罪了背后的势力……”
“现在永安城家家素缟、户户带丧,虽然没有活祭,符纸之风却盛行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符纸价钱不一,当铺前大排长龙,日夜不散。”
“……”沈芩沉默了,钟云疏短短几句,道尽了大邺百姓的苦楚,听得怒从中来,“新任太医院院判是死人吗?惠民药局布施的汤药没有一点效果吗?”
“你不是把掖庭治理疫病的方案报送上去了吗?永安城上下就没有采取措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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