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来仪”约莫着是华清境内最大的客栈了,如果单将某一间客栈拿出来评比,凤九来仪白端了这么一个上档次的名字。它的强大之处在于,华清的每一个郡城、县城都能够轻而易举地看到这间客栈的招牌。
在五国时期,便是如此,而今亦是如此。
当然,分散在各地的客栈规模也都参差不一。在元新与眉城交界处的这一间,诚然就算不得如何金碧辉煌,门外除开马厩,几张桌凳,也就剩下一面酒旗随风招摇了。
布局简陋,但这并不影响这间客栈的客人流入。事实上,沿着客栈门口那条路东西三十里还真没半户人家,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再想睡,也只能在树梢或是草丛中将就过上一夜了。
昨天是小雪,但眉城这片地儿直到今天早上才降下雪来。雪落得并不大,到了午时,摆放在客栈外面的几张桌凳也才被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白色结晶。
客栈内一左一右坐着两伙人,右侧一伙人围着篝火高谈阔论,看样子都是漂泊的江湖客,来此之前大都素不相识,却又相谈甚欢。左边三人相对来说就安静许多,贴着八仙桌且饮且酌,桌面中央一钵肉炖得正沸,桌角处温着一壶酒。上首坐着的是一个中年文士,消瘦白净,在外罩着一件雪披。在他右侧是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者,好像时刻都能想到什么有趣的笑话似的,一张干瘦的脸上笑容常在。还有一个肌肉虬结的负刀汉子,一条刀疤从左额处划至有脸下巴,极为骇人。
右侧的老者放下酒杯,捏着下巴上的山羊胡须,笑盈盈地说道:“史先生,我听说那娃娃今年也不过三四十岁光景,真有传闻中那么厉害啊?”
史云修浅浅笑了笑,以他的性子所言必定不超过所知,就算了然于心,平时说道出来的也不过十之一二,当下也只轻声言道:“到底是当今华清之地唯一敢以‘魔’自称的人,想来应该不差。”
“是啊,是啊!”负刀汉子立马附和道:“端木老头,你别见人家年纪不大就看不上别人,就像你练了这么多年武功,也没听说你能打得过谁一样。”
端木长歌闻言也不恼怒,笑容不减道:“老朽虽然不才,当年原山一战也杀得你们宋国人如同土鸡瓦狗!”
当年魏国与景和联军六十万,与宋国四十万大军兵会原山,大战持续了七天八夜,以宋军留下十万伏尸作为结束。这一战给宋国人民打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也直接瓦解了宋国的军事根基,此战之后宋国更是节节败退,被景魏联军连拔三十四城。
常山一战,是宋国人心中难以遗忘的耻辱,但注定无法启齿。
负刀汉子满脸涨的通红,冷哼一声,当下拍案而起怒道:“当年原山若不是庞染小儿临阵脱逃,我宋人子弟又怎会怕你们景和走狗?”他这一怒吼,着实弄出了不小的动静,引得另外一方烤火的江湖客们纷纷侧目,就连一直拨弄着算盘的老掌柜也抬起头来,不过他驻在此地多年也算是见过风浪,人们在这荒郊僻壤多半会毫无顾忌,诸如此类的话语也听过不少。把冻得稍微僵硬的双手举至唇边,呵了口热气暖和一下,又继续盘算他的账务去了。
引人注目并不是史云修想要的结果,拍了拍负刀汉子的手臂,也不必说话。汉子见他脸色一愣,也只得悻悻坐下,仍不解气又嘲讽道:“宋人虽败,好歹也是作为对手堂堂正正死。所谓魏国,不过是武王手中一口屠刀罢了,杀人就拿来用用,用完了怕割伤自己,巴不得从不存在。”
端木长歌面色不变,呵呵一笑道:“我王仁厚,魏国当有此一劫。”
负刀汉子见争他不过,再次冷哼一声,憋着一口气不再言语。
史云修微微笑了笑,两人斗嘴都是常有的事了,有他在一旁也不太可能变成武斗。长饮一口酒后又大大呼出一口气,看着白色的雾气在空中升腾,史云修也不得不感叹一声:天气确实是越来越冷了呢!
不过也好,毕竟这是——
景和的冬天!
客栈外一汉子勒马停住,下马之后横袖一扫,将摆放在外的桌子面上的冰晶尽数扫落,向客栈内朗声说道:“掌柜的,快温一坛酒上来,我暖暖身体了好上路,洛魔头可要来了。”
一听说洛魔头,客栈上下顿时落针可闻,右侧有人小声问道:“兄弟,你说的洛魔头要来了可是真的?”
汉子爽朗一笑,说道:“我老远就看到一袭红袍,两脚走路比我这四蹄子的马慢不了多少,不是洛魔头还能是谁?”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