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凡飞拉过他的手,为他一一接好,道:“好了,这下我们两清了,互不相欠。”谢老大道:“但愿你这血真有那么神奇,把我该死的病根治好。不再和你计较,敬你曾经做过忠义侠士做过的事情。再怎么样,我曾经也热血过。”随后径走向谢老四,道:“四弟,我们多年不再往来,今天因为他又一次碰面,爹娘的死我不会忘,毓儿的死我也不会忘,我们一起逃命受苦的日子也不会忘,你还是我的兄弟。我们的路不同,你还是做你山野樵夫,我还是过我逍遥的日子,希望我们都能各自安好。”他拿起谢老四身边的斗笠和细剑,纵身跃上屋顶,迟疑了一下,又回头朝邝凡飞道:“倘若有一天汉人奋起对抗朝廷,而我也还没死的话,也许我们会再见面的,后会有期!”说罢施展轻功已经迈出数尺远,消失在山林中。

邝凡飞突然想起什么,急忙跟着跃上屋顶,哪还有影子。于是只好双手搭在嘴边,朝密林中大喊:“江湖传言贪狼刺现身,谢大哥可有耳闻?”

过了许久,山谷里才传来“下个月十七,吊马川”几声回应。邝凡飞得高低二人所救,心中甚是感激,本来漫无目的只想出来走走瞧瞧的他,突然心中有了方向。自从那年杀死登州府上下躲起来当农夫的那刻,他曾经那颗热血的心变得渐渐麻木,也许如果没有那天夜里被迫出手救下村里老小,可能现在还是在村子里过着日复一日的生活。在安逸的环境下待久了,人自然就会变得与世无争,虽然安稳,却也只是安稳。当他重新踏进江湖,才重新唤起那份激情,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四平八稳的人生之适合普通老百姓,而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尤其是青年人,简直就是侮辱。

这正是:

少年自有凌云志,读书岂为稻粱谋。他年会将鸿鹄力,一朝踏遍五十州。

少年自有凌云志,哪管旁人碎碎言。且趁年少恣意狂,我命由我不由天。

他在屋顶上想得出神,直到底下谢老四喊了又喊,“邝老弟,邝老弟!”这才回过神来。谢老四道:“邝老弟,快下来,这房子塌了一角,根基不稳,危险得很。”邝凡飞这才跃下,道:“谢四哥刚出手替我挡了一剑,这手这么样了。”“没事没事,皮肉外伤,包扎一下,再去村口药铺买点金创药敷上就好。”

邝凡飞面露愧色,道:“这几天承蒙谢四哥照顾,没想到还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害的这屋子都给弄塌了一大块。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谢老四道:“言重了邝老弟,这些都是小事,要不是你吃了我大哥什么巨蜥,他也不会一路追到这里来,我兄弟二人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相见,心中的那个心结也不知如何解开。虽然只是匆匆一面,他仍是对我恶语相向,像极了当年,其实他是刀子嘴,心里还是认我这个兄弟的,这就够了。”

邝凡飞抬脚蹭了蹭鞋子边缘的一层烂泥,松了松肩膀,抓了根倚在墙边的笤帚,一边把散落是木块、碎屑扫成一堆,一边道:“这么说还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咯?我还是老老实实帮你把这缺角补好吧,不然我心里可真是过意不去。”

谢老四拿起一把铲子,拍碎大块的墙体,用铲子末端在石阶上磕了磕,道:“你看着些碎屑,看似坚固的东西,有一天碰上比它更坚固的东西,会碎得越厉害。人心也是这样,表面上越是坚强,有一天被击中软肋,瞬间就瓦解得如同齑粉。要是时运不济,再遇上点风风雨雨,就变成一坨烂泥,扶都扶不上墙壁。”

邝凡飞笑道:“谢四哥外表看上去像个樵夫,感悟起来,倒像是读书人。”

“以前跟复鼎山人学艺,也读了两年书,但是资质愚钝,很多时候都是不求甚解,哈哈,见笑见笑。”谢老四并未听下手里的忙活,边干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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