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林烽才屋内出来,就看到韩愈竟然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
只见他惴惴不安的踱着步,手里捧着一卷卷书页,有些地方都已经磨毛边了,看起来有些年头。
“林郎君,这些都是韩某多年来的诗作,可否用那印刷术,帮忙印刷成书?”
韩愈略带希翼的眼神,就像一些才子在科考前,拿诗文干谒大佬,企图受到大佬的赏识,在考试时取得优势。
这个时代的考试,还没有采用糊名制,有很大的操作空间,虽然不少贫寒之人能通过科考步入仕途,但也是在别人的党羽之下,拜师就是很常用的一招。
要么你很有名,要么你老师有名。
林烽笑道:“正好工坊新出的活字印刷术,就拿你的诗文去印吧。你去找崔勇,就说我说的。”
韩愈赶紧行了一礼“多谢小郎君。”却把书卷掉落在地,弄得手忙脚乱。等他抬头时,林烽早已远去。
林烽知道韩愈的心思,在这个时代,文章太难保存了,被人三四份就算多了,再加上战乱,说不定在哪里逃亡中就遗失了。
而印刷术,大量生产,就可以把留存的几率大增,总有人会保存下去。
他今天是第一天去上班,自然不能迟到,所以没有管韩愈,自己先去牙行点卯再说。
马车到牙行门口,蔡老六就已经用他那粗犷的嗓子大叫起来:“牙头林大郎到……”
屋内的人纷纷出来迎接。
蔡老六最先上来把林烽扶下来,仿佛是在告诉大家,我才是头儿的心腹。
然后林大江也跟着下车马车。
林烽成为他们牙头的事,大家早就知道,所以也没当成一个稀奇事。
“大家都来迎接了?”林烽朝大家微微点头。
蔡老六道:“基本上都来了。”
“把那些没来之人名单给我。其他人都散了吧,等我熟悉这里之后,再着急大家开会。”林烽背着走就走进了牙行的大厅。
这其实和一个办公房差不多,大家都在一起办公。
林大江在他身后给他介绍道:“这大厅,牙人平时也在这轮值,那边是偏房。有客来寻牙人时,便会带他来这里谈具体要求。牙头的房间在里面的院子。”
林烽跟着他一路走到里面的院子,看见有人正在搬运箱子。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林烽叫住他们,竟然从牙头的房间搬东西外出。
“林头叫你们呢,耳朵聋了?不会是贼吧?”蔡老六高声重复了一遍,然后自己走过去,把箱子打开。然后叫道:“林头,是书!”
林烽朝箱子一看,这哪是什么书,明显是纸,他出一沓翻开一看,都是牙单,把三个箱子都打开,全是牙单。
林大江也看到了,对林烽说道“他们都是私牙,按理不该进入到这里,可能是受他人委托。”然后他问道:“这是牙行的存档,理应由档案房保管,你们这是运到哪里去?”
几名私牙也知道林大郎的厉害,此时吓得身如筛糠,全身发抖,再加上蔡老六过来厉声问道:“老实交代,档案房的牙单,为何会在牙头房内?”
“张头儿叫我们搬去的,新年期间忘了搬回来,现在林头上任了,他自然要把房间让出来了,这些牙单也要送到档案房。”
林烽听了也觉得合理,老大要看一下档案,让人送到自家办公室,并无不可。但他觉得此事有蹊跷,否则这些人怎么这么怕他。
林烽朝蔡老六使了个眼色,让他继续逼问。
“你连我也敢骗?我蔡老六做了牙人,以为我就不打人了?”蔡老六一脚把一个私牙踹开。
一名胆小的私牙,一下子就跪在地上。“我说,我都说,张头儿是在核算去年一年的收成!”
“你还骗我,信不信老子一脚把你腿踩断?”蔡老六发起狠来,这些人就连他鞋尖都不敢看一眼。
“算了,我信他。把箱子留下,人可以走了。”林烽把箱子盖上。
他知道这些人不过是办事的,如果那个张头真有事,也不会让这些人知道,随便找个核算的借口,就把他们忽悠了。
而且,他刚才翻看牙单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端倪,大部分牙单已经被改过了。
那几个人落荒而逃,蔡老六问道“林头,这些牙单现在放哪去?”
“搬回牙头房!”
那个所谓的张头正是张秀才的远房表亲,也是王主簿的手下干将。既然这些牙单有问题,那就从这里开始。
蔡老六忙让手下把箱子搬回去。他手下的那一帮泼皮,现在也慢慢洗白,摇身一变,成了他底下的私牙。
“阿爷,你看,这里有添加了字迹。”林烽拿出一张牙单指给林大江看。
“这是……贪墨!”林大江做了二十多年牙人,一下就看出了问题。他给林烽说道:“你看这里转卖田地,二等户买入,添上几笔后,成了五等户买入,就能少交很多税。还有田产的质量,乙等,被写成了乙下等,价差也不少,还有这里……”
林大江拿出好几张牙单,都是做了手脚。
林烽眼中燃起熊熊怒火,这是在给我挖坑啊,幸好及时发现,他已经能猜到,这是要他背黑锅了。
只因这些后添上的字迹太新,等时间长一些,就会和之前字迹一样,就很难看出来了。
这些牙单都是实际交易的,买卖双方都给了钱。按照改动之后的牙单计算,就要少收很多牙税,这些钱自然落到了某些人的腰包里。
如果是往常,这些存档,基本上可以说是在档案室永不见天日。
这些税收自然神不知鬼不觉的被人贪污了。
他的前任也没有和他有交接手续,如果王主簿要搞他,只要在一段时间之后,来个突然袭击,抽查交易档案。
说不定还会拿着一张顾客的底单过来对比,自然就能把贪污的罪名推到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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