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虽然是在看她如今穿着的这幅躯体,但毕竟现在在这里面藏着的是她的灵魂。她既然是活的,就自然是有感知的。被人这样疑似“深情”的观望着,并且貌似还很情真意切的,她倒有点不愿意欺骗别人了。

虽则在这皇宫里步步杀机,步步为营,但他都曾经为了自己心中的感情豁出命去了。先不说那人值不值得他用命去相救,然他的这一番心意却是难能可贵,甚至是赤城的。

太医说,那一剑险些穿心而过,回天乏术。

纵是有了这一线的生机,医治的过程中想必他所要忍受的痛苦也是极不同寻常,那是戳心穿肺般的痛苦罢。

不知那一剑穿过身体时,他心中想着的是什么?

凤墨影有些蓦然地想,在惊觉自己的想法后,她觉得有些愕然。她垂睫笑了一笑,又恢复了平静的心情与神态,如今不能过多的袒露自己的情绪与想法,那些都是她的破绽与弱点。

“那若是蓄谋已久呢?”她重新提起这个话题。

“若是如此……”雪灵染在榻上轻咳了一声,说道:“那么陛下便要加倍小心身边的人了。既然是蓄谋已久,必定计划周详,在朝阳台既然不能成事,事情便有了弊端,如今之计,只怕会是一着不得,二杀起,应会是连环杀局,务必要在陛下查证与反击前,落出定局。”

凤墨影闻言,霎时只觉浑身发寒。这些日来,她也曾细想其中的原由,如今经别人口中说出,竟是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此前种种的猜测就似得到了印证般,徒然从虚想,变成了将要发展成为事实的杀局。

此中,她的性命自然是首当其冲。

“他们如此谋局,定然是要里应外合。”雪灵染的声音越加的柔和,也越加的慎重:“陛下身边的四位女官不得不防。沈莹玥出自沈侯府、青云玳来自右丞府、容紫珞来自威远将军府、洛绛璎出自洛国公府,她们的父兄皆在朝堂或后宫,其中干系千丝万缕,动一发而牵全身。”

凤墨影心中对此了然,云玳、绛璎、莹玥、紫珞分别来自两文两武之家,当初前女帝如此选择,想必也是为了平衡文臣武将间的争端,是为制衡之道。四人又双双分别管理前女帝的外出与起居,既是为了责任分明,又是为了让她们互相监督彼此的行止作为。

文臣武将之间自古以来因彼此资源、权力与利益之争,便是不可调和的矛盾,让这四个人分成两组,又是文武搭配的组合,确实是用意分明。

如今,只是她不知这一颗麦芒,出在了谁的身上。

希望她们间不会互相勾结包庇,不然,要找出这一颗麦芒就越发地需要耐力与时间了。然而,她虽有耐心,但是时间却是极紧迫。

照如今这个情形,对方是不会容她有更多的时间去找出答案了。

在这你死我活的博弈中,要是让她找出了答案,那便是另一方败局的开端。

凤墨影思索了片刻,趁此机会将这事愈发明了起来,难道有人愿意主动提供她更多的线索。于是便试探地说道:“容紫珞乃容白的妹妹,相信容白不会让寡人失望。”

雪灵染点头道:“臣也相信。容将军曾跟随陛下一起征战,在战场上又曾蒙陛下庇佑有过活命之恩,他是绝不会背叛的。”

凤墨影默然,等待着他说下去。

雪灵染也不曾让她失望地说道:“洛国公府自小国公爷病逝后,只剩下了老国公夫妇与洛绛璎一个女儿。既然已被选在了陛下身侧,日后婚嫁自是不会低嫁,他们实在没有谋逆的原由。”

凤墨影认同,经过了丧子之痛,国公夫妇定不会想让唯一的女儿再处于危险中,但求无过安定罢了。

“右丞府出了两朝宰相,虽门生众多,但如今的右丞也如其父为人光风霁月,何况他的嫡子已入了这个后宫,荣辱皆与陛下休戚相关。应也没有理由无端便起了思反的心。”雪灵染声色淡淡地说来,那一刻仿佛他自己只是一个局外的人,与此间的一切人事皆无关。

凤墨影的目光稍稍落于帐前,心想,他提起青夜离的家世与处境时,可又曾想到了他自己?

从他的声音话语中听不出一个喜哀来,只一直在为她分析着这前朝与后宫中的境况与干系。

“至于沈侯府,他们与临渊长公主有着一纸的婚书。”雪灵染只道了这么一句话后,便又闷着口咳嗽了起来。

凤墨影微微皱眉,担忧地看了看那青帐内的人,起身到长案旁斟了一杯热茶水,回头端到了榻前,说道:“你先喝口水缓一缓吧。”

雪灵染瞧着她这举动顿了一顿,才低声应道:“好。”一手掩着嘴,一手轻拂开半边青纱,接住了她的这一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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