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在她的时代里,“美色误国”这四个字更多时候已只是一种玩笑。可在这里,还是正儿八经的贬义词,一种让人承担不起的舆论压力,甚至可以是一种致人身败名裂、万劫不复的罪名。
凤墨影如此一想明白,觉得自己确实是没有很好地融入这里的礼制和时代,也没有处身处地地为他着想过,还带着自己那个时代的痕迹,惯性使然地横行在这些不经意的言行中。
他的话,确实是提醒了她。
她这个扮演者,并不合格,还有许多让人可以怀疑的破绽。
凤墨影不觉浑身一寒,背上一凉,端着热粥的手心也在微微地发凉。再是如此下去的话,她终有一天会将自己推向了死路。
她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雪灵染的脸上,此刻,竟觉得他幸好如今看不见她。不然,她是否浑身皆是漏洞,在他的眼里就会变得无所遁形?言行举止中皆有她从那个时代带来的习惯,又怎么能和自从生长在皇族的后裔相提并论,站立坐卧跪言行跑走食,处处皆是礼仪。
这样一想,她第一次胆怯地有些想要去逃走。
这种几乎令人窒息的感觉,使她无比的压抑。
只是如今,她顶着前女帝的面貌与身份,能顺利逃出皇宫,又能顺利逃过四周潜伏的耳目,然后不被他们追杀,落得一个全尸吗?
前有险途,后无退路。
凤墨影久久地看着他,心思如潮。不知他的这些生气,这些说话,是错打错着地警醒了她还是他已经在与她的相处中察觉出了许多不一样的地方?
她心胸里在怦怦地乱跳,自己实在是大意了。
雪灵染听她久久的没有说话,苦笑一下,又轻声说道:“陛下,自从从军后言行已与幼时不大相同,较之其他皇家子弟更为旷放,昨夜一语许只是与臣说笑。只是臣囿居京中,后虽有游历,亦只喜好清静孤僻,性情向来古板,不懂变通,还请陛下勿与臣这愚顽之徒做计较。”
听了他这话,凤墨影心中微微放松了一些。
况且,要说他喜欢清静孤僻也许是,但要说他古板,不懂变通,又怎么写出那么灵动秀逸的字来?他能在她的面前如此自谦,甚至自贬,都不过是为了让她消气,勿要与他因此事而生分了吧。
她觉得自己再不开口也说不过去,便真心说道:“原是寡人思量不周,让你误会了。你舍命救寡人,又事事为寡人忧心,寡人实在不该拿此话与你打趣。寡人也就是一句笑话,你也勿要放在心上。”
雪灵染的眼珠子在眼皮底下动了动,柔声道:“陛下说的话,臣皆会放在心上。才不至于辜负了陛下此番对臣的守护,与无微不至。”
猝不及防的情话,又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凤墨影心中腾地一跳,忙深呼吸了一口气,目光落在他的双唇上,死死地盯住,生怕他还要说出什么要命的话来也似,急忙说道:“粥凉了。寡人给你垫一下后背。”
雪灵染微甜一笑,说道:“好。”
凤墨影命令自己要忽视这个没张眼睛也能笑得很温柔,很迷人的脸,即刻放下手中的碗,过来扶住他的肩背,在身后给垫了一下被褥,让他半靠在上面。
雪灵染又是轻轻一笑,气息微微拂过她的脸。凤墨影一时间僵住,身体反应停顿了半息后,才恢复了活动功能,就在那才的那一瞬间,她竟似乎感觉到了被电流击中一样的无力感。
她极快地移开了脚步,拼命地深呼吸了几下,才端起碗要递过去给他。才想起,他不能使用左手,不然怕牵动了伤口,而且如今眼睛又不方便,那怎么端碗,怎么勺粥?
凤墨影来回地想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让自己继续来当这个老妈子。
她照常地往交背椅上一坐,勺起粥送向他的嘴,说道:“张口。”
雪灵染许是今日精神了一些,有些难为情地脸上飞红,但还是很配合地张了嘴。
凤墨影与他一个喂,一个吞,已经配合得很默契了。
一碗粥很快就见底,凤墨影放下碗勺,转手拿起泡在热水里的青玉瓶在手腕上试了温度刚好。另一只手熟练地从油纸包里拿了一颗蜜饯,直接递到他的唇边,塞进他的嘴里。
凤墨影晃了晃青玉瓶,塞到他露出被面的右手里,说道:“可以喝了,温度刚刚好。”
雪灵染却没有动作,脸微微偏向了她,似乎正在隔着眼皮透视着她。但他明明闭着眼睛,那感觉就似他在耍赖,不想自己喝药。
怕苦?
凤墨影挑了挑眉,昨天担心他的高烧,一直没有心思多想。今日,他的烧退了一点,人也精神了一些,她的心就安了一些。此刻坐在他的正对面,静静地看着他脸上虽无表情,估计内心里正在拼命地作激烈的挣扎,她的唇角就不自觉地泛起了一丝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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