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旱必有甘霖。人们过完年买来化肥,准备明天浇灌麦田时,天气骤然大变。先是黑咕隆咚地下了几个雨点,接着天空变亮,慢慢飘起雪花,不一会儿,地上变白。
第二天早上,高丽霞的婆婆陈母赶紧把蜂窝炉子搬到院子里,用棒子胡引着,对挥着笤帚正在扫雪的丽霞说:“下雪不冷,化雪冷。赶紧把炉子搬进去。要不冻着孩子。”
“没事,屋里挺暖和。我给他盖得挺厚。”高丽霞哈口气,搓着双手说。
“可不行,倒春寒倒春寒,冷起来比冬天还冷。”陈母说完,亲自搬进去,看了看呼呼大睡的婴儿。
俗话说,春天的雪化起来兔子都赶不上。三寸厚的大雪,不到半天就化完了,化的街上成了鸭子湾。
这下子,庄户人家清闲起来,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街头,不时夸奖天公作美。
高丽霞坐完月子晚上住在陈家,白天有空去娘家那边帮着干活。她没有向父母提过孩子,也没有想抱过来让父母看看。
高二婶对闺女丽霞表面上不理不睬,一脸冰霜,心中却不时翻腾,有时真想问她:陈家对你怎么样?生孩子时身上没有落下毛病吧。她现在不想丽霞怎么风光地出嫁,都这样啦,还想什么体面不体面的。
这天,高丽霞在娘家这边忙着揉面蒸馒头。“高丽霞!”陈小兵焦急地站在大门口朝院里喊,看到高二婶在院子里只是笑笑。高二婶本来心烦,看到他更来气,转身走进屋。
高丽霞在屋里揉馒头,听到陈小兵的叫声急促,认为是孩子醒了哭,也不洗洗手上的面粉,揪着心向陈家跑,顾不得脚底下的雪水,踩下去飞溅一身。
街上停着一辆沾满泥水的吉普车,旁边围着许多人。车上是镇政府的工作人员,做计划生育工作的。工作人员客气地要看他们的结婚证和准生证。
陈小兵和高丽霞笑着对工作人员点头答应说,“忙过这几天,就去办理。”
一个当官的不客气地对他俩说:“听说你们已经有孩子了,属于未婚生育。未婚生育需要缴纳社会抚养费,才能给孩子上户口。”丽霞听说过要罚钱,却没有想到真的要罚钱。
看到他们愣着不动弹,旁边一个小青年重复一遍,说:“交上钱,赶紧补结婚证,开出生证明,给孩子落上户口去。”
听到这儿,高丽霞转身回到家,向父母道歉说:“对不起!我不该任性,做对不起你们的事情。如今都这样了,把户口本给我,让我们登记结婚吧,要不人家不给孩子落户口。孩子落不上户口,怎么打防疫针上学啊?”
她父亲高支书转脸不看她,好像不认这个闺女了。高二婶生气地说:“陈家怎么不来人,陈小兵呢?这是一个人的事吗?孩子都为他生下来,他们家不着急,你着什么急?”
他们在心里恨呀,恨自己的女儿不争气。他们在担心呀,担心陈家穷,有女儿难过的时候。
“丽霞!你看你找的什么人家?要钱没钱,要人没人。你还好意思回来找我们闹!”高二婶说着说着火气又上来了。
看到父母不松口,高丽霞无可奈何地回到陈家。她抱着孩子在困难面前难以昂首挺胸,忍不住痛哭流涕。
这时,陈母颤抖着双手捧着一个小布包走进来,说:“丽霞,不是我成心难为你,只是我们陈家太穷,真的没有钱。这是我为你们结婚攒的钱,现在都交给你们。从今往后这个家交给你们了。”她说完,落下伤心的泪珠。
“把这个家交给我,我有什么能耐?再说,还没有嫁给你儿子。”高丽霞望着快六十的婆婆陈母,心里不落忍。
“你是没有嫁给我儿子,可是在我心里,你就是梧桐树上飞来的凤凰。”说完,犹豫了一会儿,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摸出一个比刚才那个还陈旧,油腻麻花的荷包。
“给,这是祖宗传下来的一块玉锁和银项链,这是小兵他爸留给我的几块银元。家里就这些东西,我也不知道值不值钱,你都收好。”
看着眼前的现金和首饰,高丽霞止不住呜咽,哭得更加厉害。陈小兵看到苍老的母亲把自己珍藏多年的东西都为他掏出来,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能说什么?
“丽霞,要不我把照相馆让出去!”陈小兵说着冲出屋子。丽霞赶紧放下孩子去追,可是外面漆黑一片,根本看不见他的身影。
春风在夜色中使劲地吹,仿佛要让大地立刻绿意盎然,鲜花开放。其实早有嫩芽在枝头跳跃。
管计划生育的人今天又来到小村,村里没有办公室,他们只能在村支书家里办公。
好事的村民们站在街头上议论纷纷,一会儿说谁家偷着怀了第二胎,罚多少钱,一会儿说谁家办娃娃票交多少钱的押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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