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守让抬起头,额头的鲜血顺着脸颊淌下,弯弯曲曲的血痕仿佛古老的符文,为师徒二人签下某种契约。
“嗯,起来吧。”苏清让点点头,目光转向老太监和梁禹熙。她可以收陈守让为徒,却没打算放过这两人。
老太监明显已经认出了她魔道修士的身份,现在又知道了她的名字,虽然她不怎么在乎,却也不想留下麻烦。
“道友非要赶尽杀绝吗?”老太监如临大敌,虽然准备蓄力一击,却也明白他恐怕保不住梁禹熙。
“师父……”看着步步紧逼的苏清让,陈守让再三犹豫,还是硬着头皮开口。
“嗯?”苏清让回头看来。
“能不能……放过他们?”陈守让实在难以启齿,自己的小命才刚保住,如何开口求师父放过别人?
这下不光苏清让感到惊讶,就连老太监和梁禹熙都觉得不可思议,陈守让竟然会替他们求情?
“为何?”
“她……她是我夫人。”陈守让无地自容,低着头不敢看人,指着床上光溜溜的梁禹熙说道。
“哦?”苏清让的目光变得十分古怪,在这对夫妻之间看来看去。
见她没有一口拒绝,陈守让鼓起勇气继续说道:“虽然我二人有名无实,只在新婚之夜见过一面,可毕竟是名义上的夫妻。刚才柳铭要杀我,虽然不知道她出于什么原因,但她确实是想救我。”
陈守让深深一躬,恳求道:“所以徒儿斗胆,恳求师父饶他们一命。从此以后,恩怨两清,徒儿与他们再无瓜葛,定安心追随师父修行。”
苏清让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放过他们也不是不行,不过……他们要说出八卦镜的下落。”
陈守让看向老太监和梁禹熙,该说的他都说了,他已经尽力了。
梁禹熙一脸茫然,刚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她还以为得救了,可后半句却斩断了她心中刚生出的希望。
八卦镜,什么八卦镜?她从未听说过,又如何拿出来保命?
“唉!”
却见老太监突然叹息一声,从腰上摸出一个不起眼的乾坤袋,依依不舍的扔给苏清让,“也罢,这东西留着终究是个祸患,还望仙子言而有信。”
苏清让接过乾坤袋,看了老太监一眼,这才将目光转向乾坤袋。
也不见她打开袋子,陈守让不知道她怎么查看袋子里的东西,却看到她目光突然一亮,显然她要找的八卦镜,就在这小小的乾坤袋中。
“走吧,徒儿。”苏清让果然不再动手,收回自己的骨刺,朝寝宫外走去。
陈守让心中的石头彻底放下,急忙快步跟上。
走到门口之际,却被梁禹熙喊住。
“我知道这样做对不起你,也对你不公平,可我有我的苦衷。”
陈守让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嘲讽。
这算什么,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
他为梁禹熙求情,是不想欠她,却不代表对她送的那顶帽子无动于衷。
“你以为我是怎么把大梁国从亡国边缘拉回来的?我一个弱女子,就算继承皇位又有何用?周围强敌环伺,若非投靠仙家寻求庇护,大梁国早就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我一个寡妇,当时才二十四岁,难道我生来就不知羞耻吗?可我是一国之君,我要保护大梁国百姓的性命,我能怎么办?”
“我能拿得出手的,只有自己这身皮囊,以此来博取那些仙家欢心!以此来守护大梁百姓的性命!”
“我也不想这样,可我能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
说到最后,梁禹熙泪如雨下,满心的委屈在此刻一吐为快,最终抱头崩溃痛哭,哭得撕心裂肺,泣不成声。
“陛下,别说了,您别说了……都是老奴无能,老奴愧对先帝托付啊!”老太监也红了眼,眼眶含泪,哪有一点仙家高手的样子,跪在床前摇头不止。
陈守让依旧背对,原本心中还有一丝恨意,如今却怎么也恨不起来。
这个女人背负了太多本不该她承受的东西,他们之间的婚姻本就是一场错误,两人都是可怜人罢了。
“我不在乎你心里怎么看我,但我从始至终,从未想过伤你性命……”
陈守让背对着摆摆手,打断了梁禹熙的话,提剑边往外走,边说道:“不重要了,从今以后,你我恩怨两清,互不相欠。你当你的皇帝,我走我该走的路,不必再见!”
梁禹熙呆呆望着门口,眼泪已经哭干,只有眼眶发红。过了好久,才慢慢捡起衣服穿上,颓然坐在床边。
老太监这才敢抬头,看着仿佛弱女子的皇帝陛下,一阵心疼。
她本就是一个弱女子,却将家国大业独自扛在肩上十年!
事到如今,真的值得吗?
“咳咳……”为了挡住苏清让一击,老太监几乎搭上半条命,此刻平静下来,再也压制不住体内的伤势。
“伍爷爷,您怎么样?”梁禹熙猛然惊醒,手忙脚乱的扶老太监坐下。
老太监摇摇头,笑道:“陛下放心,老奴没事,这点儿小伤还死不了……只是,今后恐怕没有能力保护陛下了。”
梁禹熙噙泪摇头,大声喊着“宣太医”,却迟迟不见有人回应。
老太监看着她微笑,安慰道:“丫头,放心吧,老奴这把老骨头可硬了,这点儿风浪还死不了。”
随着老太监开始运功疗伤,见他身上的伤口渐渐愈合,梁禹熙这才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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