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草庐,凌福至又怎会让凌远再受委屈,里面空间很大还特意分了内外两间,因是守孝期间,家俱虽是简单粗陋,却也有一些。这个时代孝衣穿着都是有着相应的规定和约定俗成的规矩,陈用良取了白绫系在腰间,落后半尺在凌远身边跪坐下,常斌几人便猜出了他在四弟身边的位置。凌远也将几位结义兄长向他重新作了引见,“原戎县典史祝旦祝大人,善之可有印象”。
“性格耿直,行事稳重,能力只是一般”,陈用良身为四川首县县令的左膀右臂,陈以庄又是他的伯父,四川官场的大小官员他自是熟知,但还不至于记住一个偏远小县一个小小典史的名字。可既然有意投奔凌远,凌远以前接触的人自然要了解一番,何况李涤、祝旦、陆灏三人皆因凌远而升迁,他们与凌远的关系自不会一般了,是以陈用良才能说出这番评价来。
行事稳重?袁锦咧咧嘴,殴打言官,锦衣卫行刑竟敢要换棍子,又那般大呼小叫地,简直就是个愣头青,祝爷这性子倒是对了几位老祖宗脾胃,可又哪里看出半点稳重了。当下便将祝旦殴打户科给事中余懋学的事细细说了,又将京城那边李涤做的那些事也一并说了,“李大人杖责二十,祝大人杖三十罚俸一月,本来这事也就过去了。祝大人办了督粮的差事也消停了下来,安安稳稳地过着清闲日子,没招谁也没惹谁。不想那余懋学却是忍不下这口气来,几次请辞不成竟是挂冠而去,他去了也就去了,祝大人却跟着遭了殃,调去北京闲置了”。
按说从南京这样的虚设衙门调入京城,便是平调也绝对算是升迁了,但闲置起来就完全不一回事了。陈良用沉思了片刻,“祝大人调去了哪个衙门?”。
“户部丁字库”,袁锦叹了口气,丁字库五位大使都是从九品未入流的官儿,堂堂从五品员外郎去了那里,哪里还能有什么前程了,“听说京城李大人也被调去了户部司务厅,这余懋学当真害人不浅”。
李涤李大人原为户部陕西清吏司正五品郎中,陕西清吏司共设有三位郎中,除了管理陕西全省的钱粮、户口、土地、仓储诸务之外,还分管朝廷直接管辖的百官、勋贵、宗室的俸禄事务,李涤具体掌管的便是百官、勋贵、宗室俸禄这一块,算得是个清贵职位。司务厅协理户部直属的民、度、金、仓四科,两个司务也都才是从九品。祝大人原在南京任职,京城里知道他的人不会有多少,李大人被这样安排,被闲置的意味就太明显了,“也不知他们得罪了哪位大人”,看了眼凌远,难道是开罪你家老师?
“他们在等先生您”,陈用良沉思良久,忽地一笑,见凌远面现惊诧,很肯定地点点头,“对,就是在等您。首辅大人想已看出来了,李大人、祝大人是您的人,是以大人才会有这样的安排”。心下不由愈加地热切,看来首辅大人对他这个弟子当真很是看重啊。
我的人?凌远有些哭笑不得,自己还没谋个一官半职,竟然成了香饽饽,陈用良一个师爷投奔过来了也就罢了,一个正五品郎中、一个正六品员外郎竟然也要凑过来。可想起老师写于吴师兄信中的那些话,心里有些明白,这事儿只怕还真是这样的,这不是逼着我去啃八股文么。
既然两位有心,对小凌远兄妹又是有过恩的,也算知根知底儿的人,他们投奔自己不管其中有多大成分是冲着自己身后那座大靠山去的,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往外推了。他们二人都有那般勇气梗起脖子往前冲,自己还有什么可怕的,要潘朵拉找出丁字库、司务厅的资料,沉默了片刻起身去了内间。
出来时,手里握了两只厚厚的信封,“善之,你即刻起程去京城”。两位大人已伸过手来,自己自然不能视而不见不能不有所表示,要陈用良亲自过去也是最合适的人选。陈用良对李、祝二人的评价都是‘能力一般’,但这有什么关系,能力如何还要看如何用了,让合适的人去做合适的事,他们的能力能量才能真正发挥出来。当初两位大人在戎县时,在推广红薯种植过程中的表现有目共睹,他当着海大人的面托着李大人手掌说出的那番话,可不都是虚言。有勇气肯做事,这本身就是一种能力,如何就不能闯出一片属于他们自己的大好前程来?
陈用良点头接过,去小凌远父母坟前重重磕了头,转身便去了。
“师弟,是不是有什么事儿?陈先生怎地走得那般急切”,一行人走上山来,张敬修回头看着陈用良的背影有些疑惑。
“是我托陈先生办点事,没什么要紧的”,凌远方三娘几人出来与一行人见了礼。
“师弟,我给你引见一个朋友”,张敬修拉过顾宪成,“你们俩肯定能说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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