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边空间局促,要席地而坐才不会顶头。竹席草垫,四壁是纱布帐幔,布置简单,却也朴素淡雅,整洁有序。
车轮粼粼,穿过泥泞小路,驶离港湾,嘈杂的声响渐次抛到脑后。
萧瑜残梦未醒,又要闭眼睡去,忽然闻到一阵特别的芬芳味道,既像雨后的红泥散发出的类似木材朽烂的气味,又像草棵子蓬勃生长,散发出的微苦香味。
这味道熟悉无比,正是他闻了多年的南山野外的味道。从小到大,在地里漫游玩耍,找野菜野果充饥,抓鱼虾螃蟹果腹,无数次在这里漫游玩耍。这味道刻骨铭心,已成为他的牢不可破的味觉记忆,一旦触到,便激发记忆。
萧瑜打个激灵,睁眼醒来,心中砰砰乱跳,暗道:“莫非外乡的某个地方,竟然有与家乡相似的环境气候,相似的土地山林?那可真要看个仔细了。”
撩开纱幔,才发现车厢竟然没有窗户,在本该是窗户的地方只留着密密麻麻的一片圆形孔洞,锥眼粗细。看起来是透气采光所用,凑眼过去,却被菜叶子挡住了视线,看不清外边的形状。
额头触上厢身,感觉冰凉坚硬,他屈指扣击,果然质地坚硬,回声沉闷。再伸手摸摸车顶,摩擦脚底的厢板,都是一样的触感。原来这车厢竟然是用厚重的铁板焊接而成,难怪一进入车中,便觉得外界的噪音隔绝远去。
车厢颠簸,脑袋顺势摇晃,萧瑜见夫子万事不理,睡得正香,他也将心神松懈下来,脑袋歪倒桌上,又睡了过去。
下车的时候,才发现天光大亮,落足之处,是一条碎石小径,身周种满柳树,蓊蓊葱葱。
身前的那人五十来岁,左脸的眉骨上一道三寸来长的伤疤,一直延伸到头发里,小眼睛眨巴,背手而立,挺腰凸肚,看起来很有气势。
单夫子讨好的笑笑,拱手道:“老爷安好,在下单献文,请多多指教。”萧瑜站在他的身后,便要磕头施礼。
那人摆手拦住,笑道:“错了,错了,我是这里的管家钱六谷,可不是老爷。”
这位钱管家面貌狰狞,为人谈吐,却着实随和可亲。他眼望着庄丁背了行囊走出月门,压低了声音,道:“单先生,我是从周员外那里听说了你的丰彩名声,这才向庄主举荐,不远千里的从外省将你请来,你可要尽心教学,不要违背了桃李山苑的偌大名气,也不要辜负了我一番苦心,满腔信任呀!”
单夫子这时听钱六谷居然谈到了周员外,甚感惊讶。看这位管家的言语神情,似是受了周员外的好处,全力保荐单夫子前来教书,生恐他不能胜任,所以专程出言提醒。
他的话中之意,却是将单夫子当作了桃李山苑的资深先生。
没想到南下访学,暌违数月,单夫子又摇身一变,被人当成了那里的教书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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