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去讲道理,还是要替死去的媳妇儿讲道理,老石觉得就不应该穿的太寒酸,至少也应该穿的喜庆一点。老石鼓捣了半天,终于出现在赵靖面前。
赵靖看着老石,一身的麻布,被反复搓洗的泛白,随意用一根草绳系了起来,脚上一双被磨得发亮的布鞋,这打扮,赵靖真看不出来哪里喜庆。但赵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那套白袍子,早已在女刺客的追杀之下,充满了破洞,又在河中浸泡了一段时间,污渍一团接一团,自己这身打扮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当下便将话咽了回去。
背着剑匣,提着钢刀,便随着一脸春风得意的老石出门了。
到了村口,赵靖又看见了杏花婆婆,杏花婆婆笑盈盈的道:“公子,记得早点回来呀!”
赵靖犹豫了一下,还是答道:“知道了。”
…………
陵州丘台府,府城名曰九锦,而今的九锦县令,名叫王深,已经五十多岁了。因为与知府大人同处一城的缘故,所以王深的权利并不多,需要处理的政务更是少的可怜,他大多时间都是在自家花园里养老。
这一日,王深还是和往常一样,搬来一把摇摆椅,躺在花园里的树荫之下,左手拿着蒲扇,右手便往旁边的果盘里扯着葡萄吃,日子过得很是惬意。
王深打量着在花园里忙碌的丫鬟,盯着她们凹凸有致的身段,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也许是前半生作孽太多的缘故,他还不到六十岁的年纪,那玩意儿便已经不中用了,如今连撒尿都要小心,怕被淋湿了鞋子。
想到这里,他对屋里那个婆娘充满了怨恨,若非那个婆娘管的宽,他年轻之时还能多享受一番,也不至于到如今这把年纪,只能空怅惘。
王深越想越来气,伸手打翻了果盘,丫鬟们显然对王深极为畏惧,全部跪伏下去,这下,王深连她们的身段也看不到了,心下越发气愤,大吼道:“滚下去!”
丫鬟们如蒙大赦,弓着腰走了。
王深一声叹息,想起了往事。
当年,他踌躇满志的从那个村子出来,眼看便要过了乡试,似锦前途似乎也不再遥不可及,但他终究还是没能过了乡试。他怎么甘心?经受不住蛊惑,忘记了村里曾经和他山盟海誓的那个人儿,娶了县城里主簿大人的掌上明珠,一步步,才走到了今日。
现在想来,真是后悔啊。
那个婆娘,仗着有老爹撑腰,对他颐指气使,更把他盯得死死的,他想去和同僚们找个乐呵儿都不行,被人笑话了一辈子。
再想想村里那个人儿,长得好,身段好,性子也弱弱的,对自己还死心塌地,当初怎么就昏了头呢?
王深想着数十年前的那个夜晚,月色如水,听着村口河边那条河哗哗的水流声,在村外的草垛之上……
那滋味儿,可真美呀!如今想起来,还历历在目,手上似乎都还保留着那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触感,让他心头一片火热。
可惜呀……
王深挠了挠裤裆,气恼的想着,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
王深觉得自己能有如此境遇,全是因为当年造了孽,身体上的暗疾让他一生无儿无女,就连自己奋斗了数十年,也才走到现在这个地步。若自己能真正执掌一县也好说,可偏偏县城便在府城,县里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知府大人,他的一举一动,都要受限。做了那么多年的县令,知府换了一个又一个,他的位置却纹丝不动,仿佛要让他终老至此。
人人都在笑话他,说他是铁打的知县,流水的知府。每每闻此,王深都要打死一两个丫鬟来泄气。
都说“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这话说的真不错呀,若非是我王深前半辈子造了孽,又何至于此?
王深站起身来,烦躁的在花园里踱步,这时,却是有下人来报,有人告官。
王深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慢慢悠悠的在丫鬟的服侍下穿好官服,往大堂走去。
至大堂,堂下有两人,一老一少,老的身着麻布,拄着竹竿;少的背着剑匣,提着钢刀。正是从杏花村赶来的老石与赵靖。
大周重武,连京城内也可佩剑而行,王深对此也是见怪不怪,随意拍了拍惊堂木,道:“堂下何人,为何事,状告何人,快快报来!”
大周没有见官便拜的规矩,赵靖便道:“我乃赵靖,此人是我的伯父,三十二年前……”
“三十二年?都三十二年了你还说它做甚?”
“我朝规矩,事发超过三十五年才不能告官。”
王深顿时一噎,一脸不快的说道:“说吧!”
“三十二年前,我伯父……”
听着赵靖的诉说,王深起初还不甚在意,后来越听越觉得熟悉,仔细一想,这说的不就是我吗?当下一拍惊堂木,大声质问道:“竖子!你要状告何人?”
“杏花村,王深!”
王深赫然起身,一脸怒容道:“你是来消遣本官不成?”
赵靖道:“事实如何,大人心里自然清楚。”
王深大怒,之前还认为自己作恶太多,如今就有人来翻旧事,莫不是那人来讨债不成?当下便招呼四方衙役道:“来人,这两人扰乱公堂,把他们抓起来!”
衙役们齐声唱喏,就要动手。
赵靖大喝道:“且慢!”气机向四方鼓荡出去,衙役们只觉得耳边一声炸响,差点就要站立不稳,当下便不敢轻举妄动,一脸惊容的看着赵靖。
“你……”王深也是大受震动。
赵靖接着道:“赵某依大周律法告官,说的也是句句属实,当年杏花村全体村民皆可作证,何来扰乱公堂一说,大人请慎言!”
王深却是不管那么多,命令衙役道:“拿下!”
那班衙役再次围了上来,赵靖自然不会将这些比普通人强不到哪里去的衙役放在眼里,浑身气机喷薄而出,那些衙役便在一阵惊呼声中栽倒在地,摔的头晕目眩。
王深暗喝道:“好贼子!”
心中却是依旧不惧,向着大堂后喊了一声:“朱先生,还请出手!”
话音刚落,便有一个中年男子疾驰出来,右手捏成拳印,砸向赵靖。
这是个明心境的高手!
但这依旧在赵靖的预料之内,王深做了一县父母官十余年,手里怎么可能没有点压箱底的手段?但是,单从这位朱先生展现出来的气势来看,即便赵靖伤重未愈,要击败他也并不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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