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和之声四起,纷纷奉承老者有眼光,看年轻人的背影就知道,前途不可限量。
话音刚落,平地突起惊雷,一道电光劈中百米外的黑伞,火花四溅,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应声跌向三十米外的沧浪江。
“救人!”老者毫不犹豫的推开头顶雨伞,披着雨衣往事发地点跑去。
秃顶中年男子一阵恍惚,喃喃自语,“这是替我挡灾?我杀生了?”
百米瞬间而至,雨伞仅剩变形的骨架,已有人拿天妒英才劝慰老者,不要太过伤感。
阵阵惊呼声响起,江边忽然冒出一个人影,奋力向东游去,疑似雷击男子逃出生天,岸上的好心人大声提醒,“小伙子!游错方向了!”
程伟埋头向东漂浮了五百米,这才游回岸边,不顾好心人的挽留,毅然翻过江堤向城内跑去。
满头花白的老者,目送男子背影远去,扼腕叹息,未能和雷劈男子握手言欢,何等遗憾!
阳城公安局招待所,浑身湿透的男子,一脸阴沉的站在柜台前,颐指气使地说道,“给我开间房,拿一套干净的衣服过来。”
两个二十六七的前台,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一张脸,没敢多说什么,一个去拿衣服,一个拿着钥匙,领着男子向三楼走去。
程伟跟在前台身后,语气平淡的说道,“开程正东那间房。”
前台松了一口气,少问多做,绝不会错。
水能洗去毛孔的污垢,却洗不掉身心疲累,此刻的程伟看着天花板发呆,脑海里闪过的无数个念头,都被他自我否决。
真的无法改变过去?
可‘前世’话外的意思,分明就是过去可以改变,但是不能改变。
若是改变过去,到底会发生什么样的连锁反应?
是什么能让‘前世’如此忌惮?
‘前世’为什么说,只能在时间的长河,寻找逝去的她们?难道因为改变过去,人事才会巨变?
为什么‘前世’能改变过去?而我不能? ‘他’若是从2015年9月27日以前,回到1991年,会不会和我一起、出现在同一个时间点?
程伟心中陡然一动,有所明悟,视线扫了房间一圈才慢悠悠的说道,“现在的你我,都处于天地规则之下,我们的存在,不再是人间变数,怎么做都不为过,你若是在,当心有所感。”
纵然人生漫无头绪,也须迈步向前,路是人走出来的,不论过去能否改变,程伟下定决心先见程正东一面。
招待所紧临阳城公安局和城关派出所,短短五百米的距离,程伟走了半个小时,想见又不敢见,二十五年的思念,怎样才能一次说个明白?
派出所前院,几辆警用偏三轮摩托车,给了程伟一丝莫名的喜意,幼时的梦想就是骑着它们纵横校园,把喜欢布置家庭作业的老师通通塞进挎斗,再也不用为一个个的钢叉忧愁。
“咦!”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伙子,拦住了程伟,状似闲聊地问道,“你找程所长?”
“王全安?”双眼隐含笑意,程伟的嗓音不自觉低沉起来,“小伟很喜欢你,以后骑上你的破三轮,多带他去学校兜兜风!”
王全安一脸懵逼的呆立原地,忘了原本要去干什么,自顾自说道,“所长没有兄弟啊,连堂兄弟都没有,这谁啊?这么像!”
庙小和尚多,城关派出所的辖区,基本上涵盖了整个阳城市区,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看见程伟后,都会自然而然的微笑点头,年龄大点的还会主动套近乎,“来找程所长的吧?在三楼。”
程伟报以最诚挚的微笑回应,父亲殉职后的二十五年里,从小学到参加工作,他们都给了自己力所能及的帮助,还有包容。
路,总会有尽头,程伟轻轻敲响了终点的门。
“进来!”声音粗狂,没说请进,没有一丁点客气,仿佛别人都是他儿子。
没错!就是他!声音虽然早已忘记,但响起时,一如从前!程伟轻轻推开门。
办公桌后面的男人没有抬头,依旧趴在桌子上,一只手夹着烟,一只手拿着笔,神情贯注的写着什么。
安然若素,岁月静好。
办公室内一片沉寂,惟有钢笔在信纸上划出沙沙声。
程伟面带微笑,静静地看着中年男人,时光无情,三十七岁的他两鬓已然斑白。
久久无声,中年男人深深的吻了香烟一口,缓缓抬头看向来人,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突然怔住,一张似曾相识的脸笑着落泪,一种血浓于水的感觉扑面而来。
最爱的香烟吻向烟灰缸,程正东缓缓起身,目不转睛的盯着程伟,斟酌了十几秒钟才问道,“吃饭了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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