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德七年,九月初六。
昏暗潮湿的牢房,不现任何光线,沉寂的黑幕中,几道“吱吱”声,微不可闻,烛台上,橘黄的火舌,忽明忽暗,如灵蛇跳动,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湿软的草堆,一道身影,斜身侧躺。
牢门外,一名狱卒敲打着木柱,对着里间喊道:“裴太尉,有人来看你了。”
闻声,那犯人原本静躺的身体,转过身,将疑惑的目光望向牢口。
牢柱外,只见来人一袭素锦袍,头戴方巾帽,手攥一把折扇微微煽动,一副儒士打扮的模样,但由于视线过暗的缘故,却是无法看清那人的真实面孔。
“裴如恭,别来无恙啊!”那来人说着,便从黑暗中走到光前,露出一张清秀而令他熟悉的面容。
“官家?”裴如恭眉毛一扬,连忙纳首拜道:“老臣裴如恭拜见陛下。”
“呵呵,裴太尉,朕看你的神情,怎么丝毫不惊讶?莫不是早已料到朕会前来看望你?”站在牢口,陈泽面色好奇的问道。
裴如恭仰面,讪笑一声,连忙失口否认:“额!哪里哪里!臣在这牢房中待了许久,今日一见官家,顿觉亲切,一时间没来得及反应罢了。”
没错,其实陈泽会来,他确实早已料到,其来意他也心中了然,大战在即,他自负在军中的威望无人可以替代,所以除非他是真的犯下造反的大罪,否则皇帝无论如何都不会斩杀他的,那是属于自断臂膀。
“哼!”陈泽轻哼一声,表情极为不满,脸色的怒色更是毫不掩饰。
这老东西还跟他装?
不过,他随即也没在说什么,而是一摆手,直接了当道:“裴太尉,闲话朕就不多说了,朕今日前来,就是特意来放你出去的。”
“哦!”裴如恭故作惊讶,连忙道:“官家此言当真?”
“君无戏言,你现在便可随朕出去了。”陈泽手臂一摆,十分豪迈道。
裴如恭闻言,却没有立刻欢喜,而是张着无辜双目,眼巴巴的问道:“可这欺君大罪,是万万不可饶恕的,这例子一开,那往后。。”
他的意思非常明确,你就算要放了我,也得找个由头不是。
不然,往后谁都给你来一下子,那秩序不就乱套了。
陈泽十分无语,没好气的一摆手,“尔且宽心,此事,朕倒还未声张,众臣们应当都被朕蒙在鼓里。”
“那若是被诸臣知晓之后,官家当作何抉择?”裴如恭依旧还是不放心,颇有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
万一将来你渡过了眼下的难关,要卸磨杀驴了怎么办?
闻言,陈泽面色涨红,强忍着心头,大嘴巴抽下去的冲动,咬牙道:“朕会责令姚古善一人承担,卿只需将一干责任,推到其头上即可。”
“什么?”裴如恭面色惊骇,当即站立起身,“官家,这怎么使得?姚都使对朝廷的忠心,天地可鉴,官家怎么能。。”
陈泽忍无可忍,当下便怒喝一声,“裴如恭!”
喝声回音荡荡,响彻整个牢狱,当下便惊动了原本各个沉寂的走廊过道!
一个个本就躁动不安的犯人们闻声后,当即便骂骂咧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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