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葬了伶洲回到家,叶秀枝先一步回到马家,正一脸悲戚地与赵红英在马家厨房里帮忙情理早餐的菜。按当地讲究,是一早安葬了后再回来吃早饭的。听见马知元、刘家翠几人进了屋,出去迎接,而张志雄、贺国强几人要堆坟,会回来晚一些。

叶秀枝帮着赵红英一起张罗做了饭,饭后大家谈起家常,知道到她已在中学上班了,今天是请的假。校长知她是本地人,见她聪明能干,就让她先上了班,参与筹备工作,一起做些开学前期的准备,也为施工队跑跑腿。

这近一年时间,农村还发生了另一件事。许多乡村响应号召,开展了学手艺、做能工巧匠的宣传教学活动。各大队轮番请来能工巧匠当老师,为农民开设了免费的工匠技术课。

周围各个生产大队开设的课程中,学的人较多的有泥瓦匠、木匠、篾匠、裁缝匠,也有人学铁匠、鞋匠、修自行车匠的,学的最少的是瓷器焊匠、石匠、骟匠(阉鸡骟猪骟牛)以及木器木柜的钉角匠、锡匠等。

叶秀枝闲着无事,学了裁缝匠,正好与马家早已出嫁的二姑娘马知芬、待出嫁的幺姑娘马知芳一起学。三人本就熟悉,现在接触多了,更觉性情相投,处得姐妹一般。

这时的马知芳已相好亲,对方是另一个乡镇的人。男方是独子,叫李再望,大约起名时是父母还想生育弟妹。他在黄石市一国营大型治金单位当建筑木工,能做些粗木工活,常年在外工作,耿直忠厚,偶尔回家探亲。公爹是志愿军退伍,负过伤,政府每年发几十元的补助,好酒喜烟,火爆脾气,打起老婆、孩子不知轻重。李再望的娘生他几年后就病逝了,再望的爹好不容易续了弦,继母受不了他爹的脾气,两人吵闹不休,共同生活了三年,也没生下一娃半崽,终于还是分了。自此爷儿俩生活多年。

爷儿俩中,小的倔犟,老的好打,越犟越打,越打越犟。他小学后就辍学在家,帮着做些家务事,常年挨打。队里干部和族人同情李再望可怜,看他个子长得高,在他十三、四岁时由村里当干部的族人出面帮他改了年龄,给他报名当了兵,部队转业后分配到黄石工作。

马知芳能嫁给一个工人,对方端铁饭碗,是领导阶级,也算不错。公爹的脾气远近闻名的火爆,喜欢骂人、抬杠,但生活能自理。小两口结婚前经媒人说好,她嫁过去分家单过,只在老人生病时会日常照顾老人,尽儿媳孝道。

事实上,她婚后单独生活不到两年,改革开放后就夫唱妇随,跟丈夫一起在建筑工地上做了几年事,之后她成为丈夫单位旗下劳动服务公司的临时工,再之后她的户口也由单位同意调进了黄石市。晚年,她家在武汉买了房子,常住武汉,经常与她哥嫂团聚。

叶秀枝娘家哥叶秀材也从部队复员回了。他没能考入军校,也没能提干,甚至也没能转成志愿兵,只好转业复员。其实,他在部队表现不错,又有高化,但多次机会被有关系的人私下运作了,拉他当了几回陪衬,终于明白这类好事不会轮到他。

叶秀材回家后,依父母的安排结了婚,却不满足当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于是学了泥瓦匠。他当过兵,有吃苦精神,头脑也活,砌出的墙横平竖直,手艺不错。此后,他开始做副业,跟着别人零星做建筑施工活儿。

叶秀材的姑爷在邻镇当干部,分管基础建设,叶秀材就买了两瓶酒主动上门,让姑妈帮着说话,想揽活做。姑爷吃饭时问他,泥瓦匠是个苦差事,能不能做得好,长期做?叶秀材答复说,“我们小队里地少人多,种地吃不饱,没出息,我也没别的手艺,现在就想当个本分泥瓦匠,要姑爷介绍事做,混碗饭吃。”

姑爷想考验一下他,就说有一处镇里的房屋要修缮,让他找几个人来做地试试。叶秀材找来几人,四天就漂亮完成了。期间,他既是砌墙、盖瓦的大工师傅,也当搬运、小工,水泥、沙和石子背扛肩挑,泥水一身。他能吃苦,勤快,更会算计,能带领一帮人,姑爷几次来看过,暗暗点头。

叶秀材也比较会来事,完工结算后,买了烟酒又割了一刀肉拎上门感谢姑爷。

姑爷开始有意栽培他,就陆续给他一些活儿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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