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要离开桂花岛了,小宋定了下午的渡轮包舱,上午高恒清让手下几人去随便逛逛,顺便买点特产纪念品之类。他自己就在房间里没有出去,BOSE音响的音质和还原度真的很不错,这几天高恒清一直听着这张民乐碟片。他突然意识到这张碟片应该是春凤自己演奏的作品,以前他对民乐并不热衷,现在却似乎有些不同,尤其喜欢《春江花月夜》这首古筝曲,每次放到这首时都会反复听几遍。正沉浸在那情思悠远的乐声之中,却被自己的手机铃声拉回了现实。听着电话,高恒清脸色发青,眉头紧皱,耳中好似雷声隆隆,脑中一片混沌,只浮现出梦境中的那个被警察用手铐烤住的定格画面。难道梦境成真?

电话那头是顺阳市的一个朋友,急匆匆地通报说就在刚才高恒清被网上追逃,从现在起,无论他到哪里,只要一用身份证就会被刑事拘留,案由据说是利用几套房子赚取差价的所谓职务侵。这种事人家能够打电话来通报自己已经是情至意尽,当然便匆匆挂掉了电话。电话断了已经许久,高恒清的右手举着手机一直就没放下来,脑中乱哄哄的,只觉得匪夷所思,又想不出个具体头绪。说到赚差价,本是房地产公司的潜规则,但是具体到高恒清本人而言,却从来也没有去那么做,他的收入够高,他也真不是贪财的人。但是被网上追逃,必定也不可能是无中生有,再怎样也必然有些比较确定的由头,否则公安局不可能连跟他本人核实的工作都不做,电话都不给他打一个,就突然袭击直接网上通缉他。这么说来,很可能就是之前那几套特别的房源出了状况。然而这件事并非他个人行为,当初经过了省公司一把陈总的许可,否则单凭他高恒清一个人,也没有那么大的权力,因此不可能是公司这头出的意外。那么只剩一种可能性,就是房子的最后买主那里出了什么状况而引发的。想到这里,高恒清的情绪渐渐稳定,心跳的也没那么快了。可是这样的事,公安局有些小题大做了吧?!他困惑而愤愤地想道,事已至此,他也无可奈何。他甚至一时想到去自首,但一转念就马上自己否决了这个方案,毕竟究竟怎么回事他还不太确定,即使真是那几套房源所致,他贸贸然自首的话,他又该怎么说呢?岂不是把跟这几套房子有关的市里那几位领导直接就给卖了吗?

他定了定神,拨了陈总的手机,这事总要跟他通报一下,即使他不拿主意不帮忙,提前知道下这事总是好的,起码有个准备,应对起来会从容一些。谁知连打几次,陈总的电话一开始是无人接听,然后就总是无法接通了。高恒清心中浮起一丝不详的感觉,不禁心里骂了脏话,妈的,这是故意不接我电话呀。如果是这样,说明事态比他刚才想的似乎要严重,否则他不至于连电话都不接,肯定是陈总已经得到消息,却又没有及时通知自己,那么就不是自己一开始想的那么简单的事了。这么看来,目前的形势应该比较严峻和急迫。高恒清此时的心情反而平复了下来,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务必要保持清醒冷静。稍稍考虑了一下,他决定首先必须躲到一个相对安全的所在,肯定不能继续呆在客栈,必须马上离开。然后就是联系一下看看是否能够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公安局对他采取措施的依据和证据究竟是什么,这样才好应对。高恒清马上开始收拾行李,还好东西不多也不乱,收拾起来并不花多少时间。

门铃在此刻不期然响起,把高恒清吓了一跳,心里一哆嗦。这么快?唉,该来的总是要来!他咬了下牙,摇了摇头,一开门却是春凤。春凤并未像以往那样礼仪周到,而是一反常态地从高恒清身侧挤进门来,直接了当地问:“高总,怎么回事?你跟我说实话。”

既然这么说,高恒清也就没必要再装什么傻,面对春凤认真的脸庞,挠了挠头,缓缓地说道:“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怎么回事。我想自己没做什么坏事吧?!”

“那么你现在准备怎样?要么,我给我妹打电话。要么你收拾行李马上跟我走。你自己决定。”此刻的春凤,虽然依旧是那娇小的身躯和柔和的面容,也依然是那一如平素的温婉和恬淡。一开始高恒清听在耳中以为春凤是说要么是找她的警察妹妹自首,要么干脆她带着他去派出所。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觉得春凤这话说得有些内容。“收拾行李”这四个字似乎提示了些什么。高恒清认真看了一眼春凤,确信自己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信任和关心,不由心头一热,便坦然承认道:“我想最好先躲一躲,否则可能说不清楚,反而坏事。我必须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再决定接下来怎么办。”没等说完,春凤抬脚就向门外走去,示意高恒清拿上行李。

高恒清略一愣神,马上拉上行李箱,跟上去急匆匆下楼。出了客栈,春凤也不锁门,直接领着他向通往山脚下的渔港码头的那条小路上拐去。一路上两人一前一后,并不多话,只是春凤偶尔提醒他注意脚下高低,显然对这条小路熟悉得很。走了一会,远远能看清码头上渔船的舷号,春凤带着他拐进了一片树林,几排高高的梧桐和错落的桂花树后,掩映着一个小院。春凤拿出钥匙打开院门,等高恒清进门就关门上了门闩。

小院不大也不小,左手是一个鱼池,池子里有几条红鲤鱼游来游去,右手是个棚架,已经枯黄的藤子萧索地挂在架子上,下面是一张石桌四只石凳。院子里种着几棵树,一时间高恒清也分辨不清都是什么,只看到其中有两棵是桂花树,树下铺满凋落的黄花。贴着后院墙是一排平房,青砖灰瓦白墙花窗,除了感觉素雅清爽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打开中间那扇房门,春凤领着高恒清从门厅左转进了客厅。高恒清放下行李坐在窗下的长沙发上,长出一口气,还真的有点天涯逃亡的感觉,不过能在两眼一抹黑的客乡,找到这么一处暂时的落脚地,也算是奢华逃亡,比起电影小说里的睡桥洞钻隧洞绝对舒适了太多。他不由将感激而疑惑的眼光看向了在厨房里的春凤。

春凤拿了电水壶出来,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通上电,又回厨房拿了一套绿竹的茶海和茶具放在茶几上,然后轻轻在侧面的单人沙发里坐下,脸上带着惯常的微笑,轻声说道:“说说呢,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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