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没有回应,我得寸进尺地更近一步,他一步退到了阴影里,用那刻板的声音道:“柏之不敢。”

他说“不敢”的模样不知为何一直萦绕在我心头,去伤情崖出任务的时候还是在想。这伤情崖有个传说,说是有个姑娘被家中逼迫嫁给老财主,悲愤之下约了相好从这里一跃而下,化为了一对鸳鸯。我正想得入神,身后冷不丁传来了花颜的声音:“再过一月便是大婚,师姐怎么瞧着不大开心。”

她一过来这崖顶便显得有些拥挤,我冷着脸道:“关你什么事。”

她笑了起来,很畅快的:“师姐不开心,我就开心了。”

“我嫁给吕奉为那天,但愿你也能这样开心。”

“其实你我都清楚,我喜欢奉为。”她嫣然一笑,“就像我也清楚,你的眼睛看的永远都是柏之。”

我惊了一下,转头去看她,她的笑容忽然放大:“可惜你不会再看到他了。”

她狠狠地一掌拍在我胸口,我毫无防备地就这么被推下了崖,耳边隐约听见吕奉为喊了声“阿桑”,看着花颜的脸从狰狞变成了惊恐,心道老天还算有眼,没让我无声无息地死了。

最后我遗憾地想,不能再见到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确实可惜。

……

我被一道低沉的声音吵醒,浑身像是散了架一样,发现自己像待宰的猪一样被捆住手脚绑在一个架子上,那低低的声音唱歌一样还在不停地“嗡嗡”,吵得我头昏脑涨。

“醒了。”一个声音传来,隐隐有点熟悉。

我眯着眼睛在黑暗里看了半天,一道火光亮起,显现出一个中年男子。我回忆着在哪里见过他,他挥了挥手让那烦人的声音停下,走到我面前,细细打量我。

我终于想起来他是谁:“驸马?”

他仔细地看着我的眉心,突然开口:“你有没有见过一个人。”

我没有说话,飞快思索着我为什么不在严家手里,却在他手里。吕奉为那个猪脑子,花颜说什么他信什么,什么狗屁的严家小姐,我看花颜才分明是那隐藏在青玉门做奸细的严家小姐。严家和朝廷颇多牵扯,看来要把我抓过来,大约是这个驸马的意思。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我挑眉,“把我的人放了。”

“你先告诉我,我便将你们一起放了。”

我摇了摇头:“驸马爷是言而无信惯了的,我怎么敢当真。”

他的脸色一变,阴沉道:“你果然见过她。说,她在哪!”

我瞪他:“先放了我的人。”

他阴阴地笑:“把人带上来。”

柏之浑身是血,双目紧闭着,我的心刺痛起来,咬牙想要挣脱:“放了他!”

绳索蓦然亮起,我心内一冷,眉心传来灼热的感觉,驸马伸手触碰我的眉心:“她也总在梦里,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你最好清楚你的处境。你若不说,我现在就杀了他。”

我恨恨地偏过头去,他阴狠道:“阴魂不散又如何?非人之物,终究是斗不过人的。”

非人之物……

“她在哪里,你不应该是世上最清楚的人么?”我手指微动,“三十年前,不是你亲手将她推下去的么?”

我看着他的脸一点点白下去:“你们约定好的埋骨处,成了她一个人的死地。”

“伤情崖……”那个女子幽幽地坐在阴影里,眉间一点殷红,声音仿若叹息,“世人有多天真愚蠢,有多可笑。哪有什么化为鸳鸯的神仙眷侣,有的不过是满崖不肯消散的怨恨。我那少年郎啊,没有牵住我的手,反而用那治病救人的手,将我送上了黄泉路。”

她白到透明的指尖点向我的眉心:“不做人也好。世上再可怕的东西都比不上人心可怕,你要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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