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焦急地等待着。
“小伟,南面歹徒击毙一名,打伤一名,你注意北面,千、广你们北面的敌人如何?”无线麦里传出黄权龙的声音。充疏了一口气。
“别动!把枪给我!”充的后面有一杆枪顶着他的后脑,“把枪交出来,不然老子打爆你的脑子!”充把枪放在了地上,后面的人把枪踢到了房间的角落里。
“小子!还认识我吗?”后面的人冷笑起来。
“怎么不说话!”凶犯说完,用手捏住充的下颚,转过充的脸来。
充回过头,认得他是高虎的手下门生,还见到后面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充内心吃了一惊,为什么自己没有听到声响。狙击手没有发觉。
“这里是死角,你们的狙击手看不到老子。”门生一边说着,一边把捏住充下颚的手用力向前一推,充的视野又回到前面。
“你是门生,高虎的手下。”充静静地说。
“认得我就好,现在你要帮我,让我逃出去!”这看似请求的话,在他的口中却像命令。
“你逃不出去的。”充淡淡地说。
“你他妈的想死是吧?!妈的,老子不仅要逃出去,还要把黄条子办死!”充不再言语。
“长官,北面的凶犯不知去向。”充的无线麦里传来广的汇报声。
突然,充的无线麦被门生抓在手里。
“老子在这儿!”门生说完随即把无线麦踩碎。
两分钟后,6楼6号室门外。
“你已经被包围,马上放下武器!”黄权龙在外面喊着。
“黄条子,他妈的老子贩个毒,管你屁事!你还想让我进监狱!你脑门咯血了!今天老子非逃出去不可!给老子备车!否则这小子的脑袋就得搬家!”
“好,我马上联系外面,给你备好车。”黄权龙突然转换了语气。
“还有,你来换这小子,我喜欢你的脑袋在我枪杆上。”门生的要求令人无防备的说出来。
停顿了一会儿,黄权龙开口:“我答应你。”
“长官,不能去。”
“长官,不能。”
“别过去,长官!”
“不行啊!”
外面的广、千、泷、阿飞几乎一齐阻止说道。
“放下,你的枪!举起手来,交换人质!还有让你门外的手下都退下!”门生再次提出要求。
“你们都退下。”黄权龙放下手中的枪,举起手走了过来。突然间,门生大笑起来,“老狐狸,你以为我会信你真的叫来车,老子本来就没打算活着出去!你不是当了一辈子的老狐狸吗?!今天,我要帮虎哥宰了你这个条子!”说完,门生端起了枪,充大吃一惊,原来,门生抱着必死的打算劫持自己的。
“去死吧!”门生露出邪恶的笑。
就在一刹那间,充看见黄权龙快速将手放下从后侧的腰带里掏出了另一把枪,掏出枪的过程宛若一股疾驰的风呼啸而过,不留半点痕迹。
“砰!”门生开了枪。
“砰!”黄权龙也开了。
两人的开枪时间几乎同时。
门生的一枪打中了黄权龙端枪的右手手臂。黄权龙的枪掉在了地上。黄权龙的一枪朝门生的前额打的,但门生似乎预见了什么,身体向下倾斜,子弹打中的是他端枪的右腕。门生的枪也掉在了地上。
门生挣扎着用左手拿枪。
“别动!”是黄权龙的声音。门生回过头看到黄权龙左手拿枪正瞄准着他。
“哈哈哈哈······老狐狸,够快的!没想到我门生栽在你手上。哈哈哈!”门生的那股冷笑渗透着不甘和愤恨。
“当警察的,要为自己留一把手枪。”黄权龙愤慨地说道。
这时,广进了屋子,对准门生。“不要动!”
阿飞进来为黄权龙包扎伤口。
千和泷在门外保持警戒。
“都跟老子一块下地狱吧!!!”门生突然大叫一声,悍然的从口袋里拿出了一颗美式手雷,拉开了它。
“都去死吧!!!”门生怒吼地声音席卷了整个楼层。“哈哈哈···去死!去死!去死!!”门生的喊叫如同狰狞的厉鬼要吞下所有人的魂魄。
“你休想!”广忽地把门生往前推,门生抓住广的手臂不放,在惯性的驱动下,两个人从六楼甩了下去······
随即是空中的爆炸声。
“广!!!”充听到黄权龙嘶吼地声音。
黄权龙挣扎着跑到窗台前,“不!!!”他跪了下来。
那里有血迹,还有火药里掺杂着的血腥味,人的身体烧焦的碳烟味。黄权龙瘫坐在那里,竟然失声······
对于充而言,这貌似一场梦,只是这场梦,把他拉进了黑暗森林里,无法逃离······
千、泷、阿飞被突如其来的情景吓傻,惊愕地注视着随风飘飞的窗帘。
(四)我不想杀你
两个月后,充的伤口已经痊愈。
“走,我们去看看广。”在充的居室门口。黄权龙独自站在那里。他的黑夹克大衣与这漆黑的屋子相合,增添一抹庄严与肃穆。
两人一路走,没有任何言语,黄昏的晚宴在晚霞的陪衬下消亡,通往墓地的道路被杂草添堵的只剩一点小缝,就像白与黑的交界点,光明与黑暗的枪口总是对准着岁月,一声枪响,迎来一片光明的曙光;一声枪响,打下的是无底的深渊。脚步声的摩擦与大地订下人为的契约:人在地上走出一道道路,地在人海划出一幕幕坟。这人间道,一眼望不到天际,活水总变死水,死水还是死水。杂草中的一声鸟叫,是苍天的悲悯,只是这悲悯看惯了,已经化作没有眼泪的同情。
“广,我来看你了。”黄权龙庄重地献上夹克袋里的一株小小的白菊。
“当一个警察难,做一名香港警察更难,成为一名好警察难上加难。”说着他从左口袋掏出一铝瓶烈酒。
“你不喜欢酒,可我想请你喝,这酒,喝了总能忘些事情,你累了,喝点吧,别人常说第一次喝酒的人,容易醉,你喝一点吧,喝完,就睡了,可以忘些伤痛。”清纯的酒从瓶口缓缓流下,墓前的一抔黄土,在清酒的冲击下四散开来,最终在韵律的酒声里那黄土的图腾戛然而止。
“你是我第二个牺牲的好同伴,但我真的不想你步入后尘,可是你······”一个男人的身子抽搐了,手拿铝瓶烈酒的手松了,“哐当”一声清脆的响,剩下的酒“咕噔···”一下一下像“滴答”的摆钟一样湿润最后的今日黄昏。
“长官···”充想要安慰一下,但他不知道说什么,也许只有眼泪可以说明他此刻的心情。
突然地,充的脑子里出现了高虎的身影,那个模糊的身影不断地警告他“杀了你的杀父仇人!杀了他!你和你的母亲才能平安无事。杀了他!”充僵硬地木讷地站在黄权龙的背后,他用力抓着身后的一株松,松皮被他不安的手撕下,露出“血肉”。
“他这番痛苦,是装出来的吧,当年他就是这样害死我的父亲的,用怜悯来骗取人的信任,是这样的,是这样的···”充,自我肯定着,自我小声言语着,他从腰后缓缓地掏出手枪。
前面的男人将双手埋在墓碑上,头颅紧靠在上面,没有言语,没有声息。
“他在酝酿着什么,是不是准备掏枪杀死我,还是仍沉浸在回忆的路上,不想回头,还要去见见他害死的人。”风吹着充的枪口,充的身子,充的思想。
“不!他在麻痹我,用他假仁假义的行为骗我,如果我不杀他,高虎会杀死我的母亲,我必须杀了他。”充终于下定了决心。
“充!”黄权龙叫了一声。
“在!长官!”充连忙收枪并习惯性的回应。充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身体会下意识的收枪而没有扣动扳机。但是充立刻惊醒。“他一直叫我小伟,为什么知道我以前的名字?”
“华充!”黄权龙并没有回过头或做其他的动作。
“你,如何知道我的名字?”充站在那里,微风吹动他颤抖的身子。
“你的父亲,是我最好的朋友。”他终于从墓碑上抽回了手,站直了身子,转过身来。
“我现在完全可以杀了你!我父亲没有你这样的朋友!”充厉声说着再次抬起了枪。
“是的,你完全可以杀了我,来吧!我接受!”黄权龙好像早已预料到这一天的到来,他坦然地闭上了眼睛。
充端着枪,命令着食指扣动扳机,可是他僵直着身子无法做下去······
“开枪吧。”黄权龙简短有力地吐出三个字。
“你为什么要杀死我的父亲?”充撕心裂肺地大吼。
“是他,让我开的枪。”他缓慢的像忍着痛苦一样说出声。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充怒吼着。
“当年,华南与我一起追赶凶犯,凶犯名叫高雄,是毒枭重犯,他手上有一笔交易现金,我们追到一个巷道转弯处,分出了南北两条街,我追北面,华南追南面,最后华南在南面追上了他,高雄要把一百万现金给华南,求他放条生路,华南犹豫了,因为当时你母亲生了场病,虽然治好,却欠下一屁股外债,最终华南还是拿下了那笔钱,在拿钱之后华南改悔了,他端起枪来,高雄举起了手,就在华南铐他的时候,高雄突然从脚底抽出一把匕首刺来,你父亲被刺到脖颈,瞬即倒下。这时,我赶到了,我对准高雄,将他击倒在地。”黄权龙突然哽咽了···
“后来呢?我父亲怎么样了?告诉我!”充端枪的手垂下了。
“他说,如果···你···认我··这个朋···友,你···就··开···枪···打死我。”黄权龙声音低沉的回忆着。
“不!不!你骗我!我父亲不会这样说的!你在胡编乱造!”充用双手捂住耳朵不停地摇头。
“我···很疼,我···在不停···流血,给我···来···针吗··啡···吧。”黄权龙泣声了,“我摇着头告诉他你会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如果···你是···我···的朋···友···杀···了···我。”“这是华南对我说的最后的话。华南那带着鲜血的手紧紧攥住我的枪。我没有吗啡,只有这一把抢,我瞄准了他,打中了他的胸口,他停止了呼吸。是我杀死了你的父亲,我对他万分亏欠,我想好好照顾你们母子,可你的母亲始终对我怀恨在心,我只能默默关注着你们,无法插手,你的母亲改嫁三次,你也改姓三次,王立国,刘军,曾志伟,都是你改姓后的名字。可你始终在心里叫自己华充。”
“够了!够了!够了!”充再次举起了枪。
“来吧。”黄权龙还是那般坦然。
但,枪声仍旧未起。
“我,不想杀你。”充说完,径直离开。
(五)高虎的复仇——将军杀
充沉闷的回家,香港的外环仍旧相当繁闹,各种店铺杂七杂八的横竖在过道上,天幕渐渐暗下来,各处灯红酒绿,燃遍了两侧的道路,音乐、人声、车笛把一个都市的夜晚搞得沸沸扬扬,可这些似乎与充毫无瓜葛,空洞、无方向感,像孤魂野鬼般游荡,想哭亦想笑。
充默默抬起头,他的面前是一间酒吧,悬红的大字映得充的眼睛发痛,他默默进去,点一杯凉啤。
凉啤冒着纯白的气泡,杯子拿在手边,冰凉的度感把温热的手掌激醒,可总归消沉下去,喝吧,忘却今日的不快,“可如何忘记。”充更加迷惘了,索性醉吧,一杯尽了,再一杯···前台的酒保推送过来一杯接一杯的啤酒,充的眼睛迷离了,再无焦点,可他的大脑仍是清醒着,“索性睡了吧。”充想着端着未尽的杯子,躺在了酒桌前。
他醒来,发现自己不在酒店里,面前坐着的是高虎。
充呼地起身,吃惊地望着。
“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看着,你犹豫了。”高虎在充的面前面无表情地说。
“我母亲呢?!”充大声质问。
高虎低下头。
充把头缓缓低下,在他面前是象棋盘,盘上是象棋残局。
“既然,你不舍得杀那只狐狸,你的残局我来替你走,你下赢了我,再去见你母亲。”高虎冷冷地犀利地看着棋局。
“你把我母亲怎么样了?说!”充怒目的站起身来抓着高虎的衣领。高虎的手下纷纷举枪指着充。高虎摆出放下的手势。众人都放下了。
“我把她请来了,你赢过我可以带走她。”高虎的眼神没有改变那股凶残的神色。
“今天,我们就在这盘棋上做个了结。黄权龙杀死了门生,等我活捉了他,我要一刀一刀把他切碎,喂狗吃!!!”那是吃人的杀戮。
“车七进五,压象,断你后援。”高虎说完前方隐隐约约传来枪响的声音。
充端起棋来,冷笑了一声,自己一块棋子也无法动弹,每走一步都是死局,而高虎每个棋子都可以灵活地走动,的确,他要将死充,只需要五步。
充没有动棋,只是默默看着困于死亡陷阱里的棋子,他明白这是高虎对他的暗示:自己是这些困顿的棋子,只能任人宰割。
“马八进六,踏车”高虎话音刚落。远处的枪声似乎又大了一些,充下意识的要回头。
“将死之人,还有心思看别处。”高虎冷笑道。充不堪忍受也冷笑着说:“你的手段,让我坐等死亡。”
“哈哈,这就是你的处境。”高虎说着,“马再进,杀士。”“砰砰砰······”这次枪声清晰地传入充的耳朵。
“你究竟想做什么!高虎。”充质问道。
“马退原路。”充后方起了喧闹的脚步声,人声,枪声。
“高虎!你已经无路可逃了,投降吧。”身后充听见泷的声音。
充回过头,看到泷、千、阿飞以及众多便衣警察把高虎团团围住。在人群里,走出一个人——黄权龙。
“高虎,你输了,你在外面埋伏的人都已经···”黄权龙还未说完,高虎的笑声起了。“哈哈哈哈~我高虎等的就是此时此刻。老狐狸我前面那帮兄弟是去送死的,故意送死的!哈哈哈哈······”高虎现出了他狼一样贪婪的目光。
“我今天就让你死的痛快!车进一,将死!”瞬间,黄权龙一干人被私下里埋伏的人统统围住。
“看来这小子是个好诱饵。你们一干人都来了,我的门生,还有刚刚在外面死去的阿龙,我会让你血债血偿!”高虎朗声说。
“没想到,你这样狠毒,为了让我出现,你派人劫持了充,这还不够,你牺牲你手下的命与我们硬碰硬,直至全部消亡,两败俱伤,让我觉得你已经失去反抗的人力,然后诱我进来。”
“哼哈哈哈····你不用着急,今天我就把你宰了!!!把他们的枪都给我缴了,把黄权龙给我绑了!”
“长官!不要去。”泷喊道。“砰!”泷被高虎击倒,痛苦地在地上翻滚。
“高虎!你要做什么?”黄权龙大喊道。
“让你尝尝你身边的人死去,你是什么滋味。”
“高虎,你混蛋!”千冲出来大声说着。
“砰!砰!砰!”高虎杀死了千。
“高虎,你冲我来啊!!”黄权龙眼睛浑浊,无望地喊叫。“千!千!”黄权龙仿佛又看到了自己绝望的断崖,他经历过无数次生离死别,每次他都无能为力地看着同伴死去,流几滴无用的泪水,继续生活在黑白森林里。
“杀了我!杀了我!”黄权龙第一次这样地失去理智。
“下一个,就是你!”高虎把枪筒顶着黄权龙的前额。
“这样,岂不是便宜了你。”
“砰!”“砰!”黄权龙的两条腿被打断。但他没有喊一声。
“你装什么!不疼吗?”高虎抚摸着黄权龙的伤口,用食指沾了点血液放进嘴里。“我会吃了你!”
说完,高虎把充一把抓了起来。
“小子!你抖什么?哼哈哈哈~你不是不想杀他吗?来,我帮你。”高虎把充的右手攥在自己拿枪的手里。“砰!”黄权龙的右腿再中一枪。
“小子!杀了他,我给你这个机会,今天,不是你死,就是他死。”高虎把枪放在了充的手边。
“杀了他,你想想你的老爹是怎么死的,你母亲的命你还要不要?”高虎在充的身后提醒着。
“砰!”
一个人倒下了。
是高虎。他被充打中了前额中央。
“砰砰砰···”充的身体被冲锋枪打穿,在站立了数秒之后,他倒在了黄权龙的面前。
这时,身后起了枪声,是后援到了,余下的高虎残余很快被消灭。
黄权龙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台阶,他的腿无法动弹,只能依靠着双臂尽力向前,他爬到了充的尸体前,“你为什么不杀我?”黄权龙把充嘴前的血迹擦干,痛苦着,咆哮着。
这番场景,二十多年前,他经历了一次,第一次是一个父亲,第二次是父亲的儿子。
充的母亲得救了,可在得知充死后,第二日,便在家中悬梁自尽了。
黄权龙不再当警司了,他的两条腿废了,他每天坐着轮椅迷失在茫茫记忆里。
“有时候,死去是一种解脱吧。”
(六)我想做个好警察
那天,充说:“我,不想杀你。”然后径直走开。
“你为什么不杀我?”在远处,黄权龙面对着充离去的背影喊。
“我爸爸不是一个好警察,我想做个好警察。”充的背影消失在黑白森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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