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被冲上沙滩上的鱼,温阳喘着粗气,躺倒在地。

她要崩溃了,全身每一处都在叫嚣着想要休息,可残存的意识却告诉她必须要起来,距离北门已经不远了,马上就能出去了。

温阳挣扎着起身,耳朵却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抬眼望去,空中竟有一群密密麻麻的绿色光点,齐刷刷朝她飞来!

温阳立即抽出红绸,向前扫去,打落了几只冒进的觅食者。

是吸血蝙蝠,没想到这里也有,她皱眉。

皇陵里的吸血蝙蝠是他处无法比拟的凶残,个头虽只有老鼠大小,但长有一嘴的尖牙利齿,长期的地底生活已让它们不再满足于吸血,就算是尸体腐肉也会大朵快颐,再加上数量庞大,温阳向来敬而远之。

吸血蝙蝠并不惧人,反而因为许久未有的食物蠢蠢欲动,它们成群结队地靠在一起,齐齐攻向两人,妄图以量取胜。

温阳放下赵珏,挥舞手中的红绸,将靠近的吸血蝙蝠毫不留情地杀掉。

失去了几十只同伴后,这群吸血蝙蝠认清了形势,意识到温阳不好惹,主动与她拉开距离,不再上前攻击。

温阳以自己为圆心,红绸舞动在周身,让自己处于随时可攻可守的状态。

心里却犯了难,她的法力已经所剩无几了,驱动红绸维持不了多少时间,不尽快解决这群吸血怪物,之后恐怕是个大麻烦。

红绸蓄力,正待发起攻击,吸血蝙蝠忽然散开,飞往各处,只打到几只落单的,温阳将红绸调转方向,打算再来一次,却听到空气中传来不同寻常的振动声,直向赵珏而去。

是毒箭!这群蝙蝠竟懂得如何启动机关!

温阳迅速收回绸带抵挡,却是来不及了,三蔟毒箭直逼赵珏,显然是有意瞄准。

“啊!”赵珏一声痛呼,惊醒过来,却发现周围的盗墓贼用怪异的目光盯着自己,他一低头,却发现自己已变成宫灯模样,灯身却被层层绳索绑缚。

赵珏懵然,怎么回事?他明明记得方才与安成和于忠在一起,为何现下被绑了起来?

仿佛为了解答他的疑问,不远处的窃窃私语传入耳中。

一个迟疑地说:“这妖灯来历不明,咱们用它会不会有危险?”

一个却是坚定无比,语气里透出一股阴狠:“老黄,你糊涂了?你知道的,咱们已经折损了不少兄弟,这妖灯虽然来历不明,却力大无比,水火不侵,有它为咱们探路,荣华富贵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况且,咱们刚刚为了抓住它,已经得罪了它,若是它记仇,把它放了,那死的就是我们了!”

安成带着哭腔哀求道:“澄光不会报复的,她是个好人,老大,黄大哥,于大哥,俺求你们了,放开她吧。”

被称作老大的汉子不屑地嗤了一声:“兔崽子滚一边去,老子忍你很久了,好人?呸!它连人都不是!它可是妖,是会吃人的妖怪!放在外面可是为祸一方,人人喊打的妖怪,我们这是为民除害,你充的哪门子英雄?看清楚了,这玩意儿是灯化成的妖怪,一盏破灯哪里就算是人了?能为我们探路是它的福气!”

安成还想再说,却被姓于的汉子打断:“成子,你给我闭嘴!出来之前我怎么教你的?老大的话就是绝对的命令,哪容得你在这插嘴?你别忘了,你妹子还在等着你回家,再多嘴,就把你扔在这里等死!”

提到秀儿,安成张着嘴,如同被拔了舌头,期期艾艾的说不出话。

是啊,他还有秀儿,还有病的只剩一口气的秀儿在等着他回家抓药吃,他不能死,不能死在这里,不然秀儿她会死的。

老大满意极了,拍了拍姓于的肩膀,赞赏道:“老于,这件事你大功一件啊,不仅带着这妖灯回来,还助我们抓到了它,这次出去后,你的那份财宝一定是头一份!还有老黄啊,你可是要跟着学学老于的这份果断和干脆,别老瞻前顾后的,富贵险中求嘛。”

“是,老大说的是。”老黄应声答应,语气里却是有一丝不甘。

与此相反的,是老于按捺不住的兴奋语气:“谢谢老大,一切全仰仗老大。”

安成那边没了声响,老大召集了其他下属,计划一说,其他人纷纷赞好,于是就这么定了,接着声音便渐渐低了下去。

虽然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但根据几人对话赵珏已猜出了大概,多半是安成将他带回去后,那个老于便打起了坏主意,不仅套出了安阳和他相识的经过,猜出了他的真身,还联合其他人一起算计了他,下一步甚至打算让他为他们去探路。

探路?赵珏心底发寒,不敢想象。

他先前也是在温阳的指导下才终于到达北殿,而这里,根本就不知道是皇陵的哪处,在处处都是杀机地方探路,倒不如说是送死。

不知是气愤于这帮盗墓贼的卑劣,还是害怕自己接下来要遭受的一切,赵珏忍不住浑身发抖,横冲直撞想要解开绳索,逃离这里。

正在这时,一个人影靠近这里。

是安成。

看到被绑缚得严严实实的宫灯不停挣扎,安成赶紧上去,想要解开绳索,可是刚一触到灯身,少年不知想起了什么,浑身僵住了。

粗糙的手渐渐收回,转而紧握成拳头,他低着头不敢直视宫灯,扑通一声跪下,声音嘶哑道:“澄光,对不住,是俺害了你,可俺们真的、真的已经走投无路了,兵哥被乱箭射死,卫老三不知掉到了哪里,还有柱子哥和青山哥,被、被滚石碾成了肉泥。”

说到这里,似乎是又想到了几人死时的惨状,他牙齿颤抖着,又砰砰砰磕了几个头说道:“澄光,你行行好,救救俺吧,俺还不想死,秀儿还在等俺回去,俺要是死了,秀儿也活不成了!她才十岁啊,还没长大,俺不能死在这里,你救救俺,等俺出去了,和秀儿当牛做马报答你,一辈子都服侍你,澄光,求你了!”

说完又是几个响头,少年已是头破血流,仍然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良久,从宫灯里传来一声熟悉的“好。”

安成欣喜若狂,又磕了几个头:“谢谢你,俺和秀儿都谢谢你。”

呵呵,秀儿的命是命,温阳的就不是吗?她也是女孩子,也是会疼会死的命啊。

赵珏气闷,可又不知道该怪谁。

怪温阳的心太软了?还是怪安成太懦弱了?可是,温阳不答应又能怎么办呢?眼睁睁地看着安成去死吗?

赵珏也不知道答案,所以这怒气,也不知道该向谁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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