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远处的山谷传来几声狗的吠叫声,一弯镰刀形的月,悬挂西空,发出淡弱的光。

陈慕岩趴在卧室的阳台上,静静地望向远方。

几缕轻纱般的白云缓缓拂来,遮住了半边月的光芒,刚才还朦胧着的夜瞬间变得漆黑。

她忙抬头四处张望,只是夜空漫漫无边空无一物,早已没有了那弯月的身影。

而不远处几颗单薄的小星星却正眨巴着小眼睛,发出微弱的光,夜空中伸长了脖颈踮着脚尖,似乎在追寻,追寻着那弯月的光茫。

陈慕岩怔怔地望着,望着这几颗焦急寻找着庇护的精灵,半天落寞地自语道:

“月真的会被云带走吗?”她痴痴地想着,时而抬头望向夜空,时而又落寞地低垂下眼帘。

深秋的夜有些清凉,丝丝微风顺着阳台的窗户飘浮进来,吹起了她额前的发丝,她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收了收睡衣的领口,起身向床沿走去,边走边轻揉着已有些疲乏了的双眼,随手取下束在脑后的橡皮筋,刹时一头乌黑蓬松的长发披散开来,垂落满肩在柔和的灯光下,恬淡、静逸。

她不再琢磨着那弯月牙的归属,无趣地摇了摇头,慵懒地打着哈欠,一丝浓浓的困意逐渐爬上眼梢,抬手关灭了床头的灯,躺下闭上眼睛正要入睡,忽听隔壁传来几声混淆不清的哼唧声,迷糊杂乱,却又在这寂寥的夜空里,显得清晰怪异。

她忙爬了起来,那奇特的声响虚弱地哼了几声,又模糊消失在夜空里。

陈慕岩顿时好奇心骤起。这个19岁的女孩,对一切都充满了新奇。

她忙屏住呼吸仔细听去,片刻那模糊的声音又响起,这次她听得真切竟是女人殷殷的缀泣声。

她又惊又奇睡意全消,猛地从床上跳了下来,随手拿过床边一件针织外套胡乱地往身上一披就向隔壁房间跑去。

刚到门口,那消失了的殷殷缀泣声又再次响起,她忙把耳朵贴在门边上,屏住呼吸仔细听去,那呜咽的缀泣声不是别人,竟是母亲金海霞的声音。

她更加惊诧,焦急地伸手推门,忽又听到外婆那沙哑的声音响起:“海霞是妈对不起你,你再怎么恨,妈都不怪你!可是……当年我如不那样做,又怎能兑现对你公公陈康他爸许下的承诺?怎么去报答他当年对咱们一家的恩情!”

陈慕岩紧拧双眉,更加迷糊,迫切想要进去问个究竟,忽听外婆说起‘陈康他爸’几个字,伸出的手又落在了半空里。

只听母亲呜咽着道:“那您也不该藏了卫华哥写给我的一封封信件,更不该……不该暗中托人把惠芳介绍给卫华哥认识,你明知道慧芳她是我的朋友,我带她来过咱家的,您不要说当年您不认识她!”

母亲停顿了下更加悲戚,又呜咽着道:“最最不该的是在卫华哥难得回家探亲那两天,您却有意把我支开,竟然还骗他说我和陈康早已私定终身,一起去远方旅行准备结婚了!您怎么……怎么能这样说……?我说好了要等他回来的!当时他听了该会有多难过多伤心……呜呜……以至于到……到最后他都不明白,不明白我对他的心从来从来就没有丝毫的改变过呜呜……”

陈慕岩的心咚咚跳荡,她呆呆地愣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僵硬了一般。

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平日里母亲总是那样的郁郁寡欢,连身为女儿的自己都觉得清冷。

而在外一向乐观洒脱的父亲又为何一回到家里就变得固执暴躁,每天争吵不休……

‘原来……原来每次爸爸摔门而出,愤恨着吼着的话都是真的,妈妈的心里真的有个忘不掉的人,真的有!呜呜……!’

“可是……可是那人是谁??‘卫华哥’?对就是那个‘卫华哥’吗?……刚才妈妈说外婆藏了卫华哥寄给他的信,可是……卫华哥是谁?他在哪里?他长什么样?他做什么么?他是一个怎样的人?难道……难道妈妈的心里真的就连一点儿也没有爸爸?也……也没有我吗?……不……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她拼命地摇头,再也不愿想也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一行清冷的泪水无声滑落眼角,一股莫名的忧伤塞满心田,她又哭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最近总是那样莫名的难过,莫名的忧伤……

从去年过了18岁生日那天开始,她就变了,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成天不着家,只知道跟在王兵的屁股后翻跟头爬墙头捞鱼摸虾,惹是生非,从来不在意父母亲争吵,大大咧咧的就像个假小子一样的女孩。

她变了变得喜怒无常,变得敏感,变得莫名的忧伤。

此时那种难以言说的伤怀又扑面而来,她伸手擦拭了下泪水打湿了的眼角,侧头向窗外望去:

“夜,依旧是那样的黑,月还是没有踪影,那几颗焦急寻找着庇护的小精灵,依旧在那里发着微弱的光仿佛就像此刻忧伤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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