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头之上的洪夏也不想用热脸去贴陈灿的冷屁股,干脆也一字不回。

第四天,陈灿率先低头:“你能帮我整理一份生物考点么?”

洪夏拿着手机的手悬在半空,生物是她理科里学的最不好的一门课,什么有丝分裂减数分裂,生男生女生智障的遗传学问题,都让她恨不得下一秒地球不分男女统统变GAY。

要不是靠语数英拉分,她真的要因为豌豆射手孟德尔而痛失第一。

可是对上陈灿难得的请求,洪夏硬着头皮回了句“好的”,心里想着反正自己就当复习了。

于是她拿出课本,哗啦哗啦地翻了几页,发现自己没有什么提纲挈领的天赋,她只会做题,不会总结,尤其还是在这种自己不擅长的科目上。

扯了一张白纸,耗了二十分钟,也不知道考点要从何下笔。

“要是张小言在就好了……”洪夏鬼斧神差地嘟囔出这么一句话。

以前张小言是三班的生物课代表,虽然他没什么遣词造句的文化造诣,但是他总能把各种生物知识点,剥茧抽丝,讲得头头是道。

每次月考前,张小言都会“画”一张知识点出来给她。

“想什么呢你,洪夏!”她猛地一拍自己脑门,拨浪鼓似地摇了摇头,让自己的前男友给自己的现男友写考点,这种旷世奇闻,亏她也能想得出来。

可是她发现这个念头一旦开始,似乎就停不下来了……

很多时候,你以为你已经足够铁石心肠,可以让往事随风的时候,总有那么几个漏网之鱼,偷偷摸摸潜回记忆的深海,如附骨之疽形影相随。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洪夏都抱着“用新人替换旧人”的心态去靠近陈灿,才能让自己在张小言离开的失落里短暂抽身,她说刚和陈灿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满满的都是对张小言的愧疚。

虽然她还是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说走就走呢?是像电视里一样她妈一哭二闹三上吊对他说“你要是敢找那个叫洪夏的,我就死给你看么?”

罗素素说“你别傻了。”

这都什么年代了,难道要为了一个二话不说销声匿迹的男生,做什么贞德烈女么?何况人家还有个对你含沙射影、高高在上的妈。

对于张小言这种人,当然要把他忘个一干二净。

他就像一张过期的彩票,你拥有的只是曾经的欢喜和虚妄的幻想,而现在已经没可能兑出任何奖了,攥在手里只有恶心自己。

洪夏说:“罗素素,你说话真有文化。”

字字在理,句句扎心。

是啊,的确不该跟自己较劲,不然还能怎么样呢?日子不过了吗?这辈子打光棍吗?

然而现在一旦把生物课同张小言联系到一起,洪夏觉得自己接下来的一年都不会好过了。

借着给陈灿生物考点的契机,两个人终于又心平气和地一起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上车之前,陈灿宠溺地用手摸了摸洪夏齐耳短发前,蓬松地炸毛的刘海,他说:“这些天刷了好多的题,这次考试一定要赶上你。”说完长长舒了个懒腰。

没办法,长得帅的人就连下战令都让人生气不起来。

在公交车上,洪夏把头偏到陈灿的肩膀上,他身上的校服有干净的洗衣液的味道,陈灿拿着单词本在背单词,偶尔有想不起来的几个,随口问闭目养神的洪夏,她都可以一一说出。

毕竟她在高一的时候,每次和张小言在吃个饭、拉个手这种“约会”以后,都要内疚地背上一百个单词,高中三年的英语课本词汇表,早就被她背得滚瓜烂熟。

陈灿轻轻在她耳边说:“你真聪明。”

那一瞬间,洪夏是真情实感地相信着,他们两个人是可以拥有以后的,他们可以考上同一所大学,在春光明媚的校园里光明正大地手牵着手,享受所有嫉妒的目光。

总之就是一定要过得比那个不知道在天之涯,还是海之角的叫张小言的人,过得得好。

用罗素素的话说,“找一个很帅的男朋友,要的不就是这种被别人惦记着的紧张的刺激感么?”

可是洪夏觉得她不是这种喜欢被贼惦记着的人。

罗素素说:“那就换个说法,你找一个很帅的男朋友,以后吵架的时候,看见他那张脸也能消消气。”

她觉得这个理由还算说得过去。

面对这样一个很帅的男朋友,洪夏偶尔也很有危机感,那时学校门口的报刊亭里不只有X杂志,还有诸如昕薇、米娜之类的日杂,封面上顶着时髦发型的漂亮妹妹们总是让高中时期的少女们心向往之。

于是,2012年开年,洪夏人生第一次走近理发店染发。

为了让自己变得好看,获得陈灿的青睐。

也为了在那传说中的2012世界末日,同全人类一起慷慨赴死之前,也做一回时尚的弄潮儿才算不虚此生。

“我要一个低调、内敛、似有若无的棕色。”她指着杂志上的漂亮妹妹对托尼老师说。

“没有问题。”托尼老师瞄了一眼杂志便开始调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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