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广东打工的陈昭辉,八月十五放假三天,回到家里看望父母。吃饭的时候八爷对昭辉说:“昭辉啊,你明天去一趟灏州吧。去找你表哥。让他给你找份工作哈。”
昭辉正低着头吃饭,听到他爸的话有点突然,抬头看了他爸一眼,说:“我不去。凭什么要人家帮我找工作。”
昭辉与他表哥朱长庚虽然是表兄弟,但两人年龄相差很大。虽说也见过几次面,但却没有很好交谈过,他们已经有七、八年没见面了。如今表哥当了大干部,现在突然去找人家,就怕人家不高兴。昭辉人老实,又没见过大场面,怯场的表情已经挂在脸上。
八爷有些生气,责备道:“咦,你就这么没出息,他是你亲表哥,要你去见见他,就这么难。兄弟愿齐,亲戚愿富啊,你表哥是读书人这道理会懂,他要帮你,只是一句话的事。”见昭辉没吱声又继续唠叨着说:“你都二十五岁了,是结婚生子的年纪了,我托人给你做介绍,差一点的姑娘你不要,好的姑娘又嫌我们家没房子,你不要只怪做爸的没本事,没给你建新房。可你放着现成的门路子不走,唉——唉,我也老了,不要什么事都指望我啊。”
“我没指望你,我去,我去,总行了吧。就几句现成话,说个没完没了,烦不烦。”昭辉打断他爸的话。
第二天,八爷把家里唯一的几斤茶油用塑料桶装好,又用布袋装了些花生。要昭辉带去给他表哥,说:“其它的东西他们不稀罕,带点土特产吧,他们会喜欢的。”
昭辉一手提着茶油,一手提着花生。临出门的时候八爷再三叮嘱道:“你表哥官名叫朱长庚,你表嫂叫谭艳菊,唉——打听的时候你只说‘找朱长庚书记’就问得到的,他住市委大院。”
昭辉坐了两个多小时的长途汽车,到达灏州市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他向一位中年男子打听去市委的路怎么走,那位男子看了他一眼,告诉他:“很方便,灏州宾馆有去市委的班车,你可以在公园门口坐车。看,就在那牌牌的地方等车。”说完朝斜前方指了一指。
昭辉坐上灏州宾馆到市委的公交车,直接在市委大门口下了车。市委门前有武警站岗。他看到别人都大模大样地走进大门。他也紧跟着别人往里面走。武警却把他拦住了,问:“哎,同志,请问你找谁?”
昭辉说:“找朱长庚书记。”
武警朝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问:“你是朱书记什么人?”
“我是他表弟。”
武警“哦”了声,挥了一下手,示意他进去。可是昭辉并没有马上走,却问:“请问,朱书记住哪里?”
武警似乎愣了一下,马上又问:“你没去过朱书记家?”
昭辉说“没有。”
武警马上警觉起来,说:“看看你的证件。”还好,昭辉带了身份证,武警仔细地看了身份证。又要昭辉登记,然后说:“请你在这里等一下。我打个电话。”
昭辉只见武警对着电话说,“郑秘书,一个叫陈昭辉的年轻人,说是朱书记的表弟,要找他。”接着又“是,是,嗯,嗯”了一阵。
武警转身对昭辉说:“朱书记的秘书让你再等一会。”然后客气地拿了条小方凳要昭辉坐。昭辉也不客气,在小凳子上坐了约十分钟,电话铃响了。武警接了电话,说道:“现在你可以进去了,从右边这条路,走到山边的围墙,那里有四幢两层半的小房子,写着‘2号楼’的那幢就是朱书记家。”
市委大院很大,里面到处是苍松翠柏,和高大的棕榈树。昭辉沿着右边的林荫道来到山脚边有围墙的地方找到了那幢2号楼。他在一楼轻轻地敲了敲门,没回应。昭辉上了二楼,他看到门的左边有个红色的按钮,迟疑了一下便按了那个按钮。里面‘叮咚’响了声。开门的是一位约四十多岁的女人。昭辉说:“我找朱书记。我是他表弟陈昭辉,您是表嫂吧?”
“哦,是,你是从陈家庄来的吧?快进屋,快进屋。”表嫂一边说一边接了茶油和花生。
昭辉换拖鞋的时候,他表嫂站着打量着他:同字脸,短粗的剑眉,宽宽的鼻翼,大眼双眼皮,眼角微微往上翘,棱角分明的嘴唇,这些特点都象他表哥年轻时候的样子。不过结实些,黑些。表嫂看着有几分亲切。
昭辉穿了托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表嫂给他倒了杯开水,然后说:“先喝杯水,你表哥已经打电话告诉我,说你来了,他正在开会很快就回家。”
昭辉挺直着腰,并着腿端坐在沙发上。喝了口水说:“表嫂,来这里麻烦您了。我与表哥有十多年没见面,他都可能不认得我了。”
表嫂说:“你与你表哥好象,你表哥年轻的时候就是你这个样子,只不过没有你壮实,比你白净些。”她说完,耸了耸鼻子,朝玻璃茶几下面瞧了瞧,说:“你的脚好臭,快把袜子脱掉,去卫生间洗一洗脚吧。”
昭辉红了脸,还好,黑黑的脸上看不出。他脱了袜子,去卫生间把脚仔仔细细的洗了。然后光着脚坐在沙发上。他表嫂去一楼的储藏室拿了半纸箱的旧皮鞋,又拿了一双新袜子说:“这些旧皮鞋都是你表哥穿过了的,有俩双还有八成新,扔掉又有点可惜,又不知怎么处理,你试试,若合适你随便拿吧。你那鞋子丢掉算了吧,假皮不透气,臭脚。”
昭辉打开纸箱一看,里面有四五双旧皮鞋,都是些名牌鞋,只是后跟磨掉了一些,起码也有六、七成新。昭辉每一双都试了试,大小正好合适。
看到昭辉高兴的样子,表嫂说:“你喜欢就都拿去吧。”
昭辉忙说:“喜欢,喜欢。这种皮鞋别说穿,我连摸都没摸过呢,我在广东做事,见我们老板穿的就是这种外国牌的皮鞋。”
表嫂笑着说:“看不出,你还真识货。”
这时候门铃响了,表嫂开了门。
“表哥,”昭辉赶忙站起迎上来叫了声。
“昭辉,好久不见了啊。”朱长庚伸出手两人摇了摇。然后又在昭辉的肩膀上拍了拍:“越来越壮实了,好身体,好身体。”
朱长庚坐下后,询问了一些陈昭辉家里的情况。还特别问到陈昭辉父亲的身体,关心之情溢于言表,他充满感情地说道:“世界上最疼我的除了父母之外就是舅舅,我最难忘的是他,他在我家最困难的时候帮助我家里,包括帮我们种田。舅舅对我有恩啊,只是我这些年来工作忙,很少去看他老人家,真是对不住。”
陈昭辉告诉他,父亲现在身体还可以,大姐二姐都结婚了,二姐和姐夫在芙蓉镇开了家服装店,生意还行。自己在广东一家工厂打工,工资不高,除了吃用余不了几个钱。父亲让我来灏州找你,希望找一份好一点的事做。
朱长庚‘嗯、嗯’地听着,“找工作这个事没问题,市资源管理局的谭局长昨天说,他们那里的执法队需要招几个临时工,我明天给他打个电话招呼一声。”朱长庚看了看手表,“哟,都快六点了,到外面去吃饭吧。现在家里只有我和你表嫂在家,剑锋在外国读书,巧云结婚了不和我们住。平时我与你表嫂晚上只吃点蔬菜。冰箱里连肉都没有。”
陈昭辉知道,朱剑锋是表哥的儿子,朱巧云是他们的女儿。
谭艳菊却笑了笑说道:“你们两去吧,我就不去了,我去外面吃饭不习惯。”
“嗯,也行,昭辉,我们走,就在市委的桃苑宾馆简单吃点吧。这么老远赶来估计饿坏了。”
下楼的时候,昭辉说:“表哥,其实不要这么麻烦,在家里吃点小菜挺好的。”
“不行,不行,”朱长庚下了步楼梯摆摆手:“你这么老远来找我,是客人,我知道农村的习惯,肉都没有——那行,你爸都会有想法的。”
桃苑宾馆是市委的内部宾馆,走路不到十分钟就到了,两人来到一个小包间。女服务员进来,倒了两杯茶,问:“朱书记,现在点菜?”
朱长庚接过菜单,正要点菜,手机响了:“朱书记,我有事情向你汇报。您现在方便吗?”那种摩托罗拉的手机声音虽然不大,但陈昭辉还是听得清清楚楚。朱长庚迟疑了一下对着手机说道:“你到桃苑宾馆来吧,我正准备吃饭呢。”
“好,我开车来,马上到。”
朱长庚点了四个菜,青椒炒牛肉,焖虾,酸萝卜炒大肠,排骨冬瓜汤。菜一上齐,风风火火地进来一男子,四、六分的西式头,四方脸,中等个头。上身穿花条纹衬衫,腋下夹着黑色公文包。
朱长庚朝那男子只是微笑着点点头,指了指旁边的凳子:“吃饭了没有,一起吃点?”
“还真没吃。”来人在凳子上坐下问:“哦,来客人了。”
“唔,表弟,舅舅的儿子。”朱长庚转过头对陈昭辉介绍道:“这位是资源管理局谭局长。”
谭局长立刻站起伸出手:“表弟好,好精神啊,年轻有为,年轻有为。”
谭局长站起来的时候,陈昭辉一时没想到谭局长会主动跟他握手,一时没反应过来,仍然坐着傻傻地瞧着谭局长,他那愣头愣脑的样子使朱长庚笑了声,“他同你握手啦,你看着他干嘛。”
陈昭辉这才急急地站起与谭局长握了手。
朱长庚要了瓶白酒,再加了两个菜。三人就一边喝酒,一边说话。谭局长与朱长庚并不互相劝酒,反而几次提醒道:“朱书记,白酒少喝点,您血压偏高。”谭局长对陈昭辉倒是又敬酒,又劝菜:并很随便地问:“表弟在哪里高就?”
不等陈昭辉回答,朱长庚接了说:“哦,他还没有工作呢,你哪里还需要临时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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