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达林当然知道,昊耀岚是一个很有影响力的人物,国内许多地方官员争相结交而不得,他早就想结识昊耀岚,却一直没有这个机会。当黎达林知道邓大海原来就是昊耀岚未来的女婿之后,哈,这不天上掉下个馅饼么?现成的机会就在眼前。由于糘米县拆迁事件的影响,上次省领导班子换届,黎达林功亏一篑,使他跻身省领导班子的政治梦想落空了,至今仍耿耿入怀,如今他又燃起了希望。
黎达林把邓大海叫到自己的办公室,以少有的客气亲自给邓大海泡了杯茶。邓大海受宠若惊,双手接了茶,拘谨地坐在长沙发上,双目注视着眼前的黎达林。
黎达林却是少有的温和,他微笑地表扬了邓大海以前在工作中的表现,话语中都是肯定和鼓励。然后还问了他对灏州今后经济发展有什么想法。语气很是亲切和关心。受到鼓励,邓大海对灏州的经济发展也谈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黎达林说:“你的这些想法很好呀,我把你调到我身边工作,你愿意吗?”
邓大海听到黎达林的话感到意外,问:“黎书记,你要我做什么工作?”
“做我的秘书。”黎达林肯定地说。
“书记,这肯定不行,我是学理工的,对文书工作一窍不通。实在对不起,我恐怕要辜负领导对我的期望了。”邓大海诚恳地说道。
“噢,这样啊。”黎达林很是惋惜。
谁都知道,当领导的秘书,每天和领导在一起,提拔的机自然多。这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可邓大海却放弃这样的机会。黎达林心想,要论工作表现,和能力,眼前这小伙子确实很不错,在招商引资中的成绩尤为突出。只是这小子有点木讷,在他眼前立根杆,硬是不往上面爬。黎达林心里不免有几分感叹,也有几分失落。经过短暂的沉吟之后他说道:“凭你的才能,你的工作该调一调了,具体做什么现在还没研究。希望你戒骄戒躁,在工作中作出更大成绩。”
黎达林这话说得实在明白不过了,可邓大海就是明白不过来,他认为领导仅仅是要调动他的工作,于是说道:“黎书记,放心吧,我服从组织分配。”
市委组织部派人来到鸖仙区对邓大海进行了考核,评议。一星期后,邓大海调任鹤仙区副区长。晚上,邓大海回到开发区管委会的宿舍,给玛丽打了电话。
在这之前,昊耀岚对玛丽与邓大海的交往一直是不太放心的,看到玛丽的态度那么坚决,也就默许了他们,但要她注意分寸,保持距离。他了解内地的官场,知道那并非是一块净土。他曾语重心长地说,玛丽啊,邓大海身处那样的环境要想独善其身难啊,你选择他要慎重!玛丽却说,爸,我只是想找个好丈夫,与环境有什么关系,他可以为素不相识的人挺身而出,他帮助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他的善良、侠义、对待朋友的真诚可不是装出来的啊。
昊耀岚见玛丽铁了心,于是说道,好吧,你要他到香港来,让我见见他。
去年,邓大海去香港拜见了昊耀岚,昊耀岚对这位帅气的小伙子很满意。玛丽与邓大海恋人的关系也就得到了昊氏家族的认可。从此后他们每天至少要通一次电话。今天邓大海把自己调任副区长的事告诉了玛丽。玛丽听了不以为然:“听你那高兴劲,就那么想当这个官啊,我早就说过,让你辞了公职,协助高鹏抓工厂的管理,你就是不听。唉……”玛丽讲话还是那样火辣辣的。他已经习惯了。
“高鹏把工厂搞得熨熨帖帖的,我去插一手不好嘛。”邓大海说。
“现在你是厂里的老板吔,过问一下,随时掌握生产情况有什么不好!”玛丽不满地说。
邓大海听玛丽在电话上说他是老板,呵呵笑了几声,说:“我们还没正式结婚,你说我是老板,人家可不这么认为呢。”
“呸,你这个大坏蛋,比坏蛋还坏。得了便宜又卖乖,知道吗,我肚里有baby 了呢。”
“啊!我们就一次,这么巧。”邓大海有些吃惊。
“大坏蛋,这样的事还要很多次吗!好啦,说说结婚的事吧,爸爸说在香港办酒,这事他来操办,你那边来多少人列个名单给我,这边好作安排。”
“嗯,这两天把名单给你。”邓大海问:“定了日子没有呀?”
“爸说,定为七月一号,党的生日那天,沾点党的喜庆。农历五月二十九。爸说那天是个好日子。”
“唉,只有两个月零几天了啊,我什么都没准备。”邓大海说。
“你呀,你不急肚子里的baby急呢。这事你就不用管了。”
“你什么时候来灏州啊。”
“下星期。”
“路上要小心啊,当心摔跤。”
“放心,傻瓜。”
两人一打电话就没完没了,琐琐碎碎,什么都说。他们戏称是煲电话粥,直到手机发烫才放下电话。
一星期后,玛丽绕道上海处理了那里的一些事务,然后来到了灏州。第二天,邓大海与玛丽两人来到了昊氏集团在灏州的制衣公司。
其时制衣厂已经有七千多员工,一部分员工来自广东东莞的老厂,这一部分工人,基本上都是一些技术工人,其余的熟练工本地最多,也有些来自四川、江西、湖北、河南等地。
工厂有严格的管理制度,新员工入厂时,每人发了一本叫《员工手册的小册子,有二十多页,新员工要进行一周培训,学习和了解员工手册上的行为规范。
玛丽在总经理办公室听取了高鹏的汇报。当然高鹏现在已经知道玛丽就是这里真正的老板了,在玛丽面前唯唯若若,谦卑而恭敬。玛丽说:“你不要只讲些好听的,我想知道最近发生了哪些事,存在些什么问题,这些问题是怎么解决的。”
高鹏摊开笔记本说道:“最近发生了三件事,都是管理方面的问题,第一件事是:公司新招了几个中层管理人员,其中一个叫刘德江,河南漯河人,从他填写的履历看,他当过珠海一家鞋厂企管部的总监,5s管理,企业团队精神都能够说个头头是道。我把他放在三车间当生产部长。可是他一来就另搞一套,要求组长提前二十分钟上班,做十分钟广播体操,学习十分钟《员工手册,每天抽查,第几页第几条地让小组长背,背不出的让人家围着流水线跑三圈。结果有两个很不错的组长觉得没面子辞职了。我知道后,把刘德江辞了,这两个组长也回来了。”
高鹏说到这里,喝了口水,把摊开的笔记本翻了一页继续说道:“第二件事是,以前发工资是由单位主管到财务部领取工资条,交与员工核对,再由单位主管代领所有人员的工资,逐一发放并签名,再把签了名的工资册交回财务部。谁知上个月有个叫万常守的组长,把整个一个组一百来号人的工资九万多块钱领了,然后就跑了。没办法,我们只得补发员工的工资,我们报了案,万常守被抓了,款也追回来了。不过这件事给了我们一个很大的教训。
还有一件事就是,在发工资的那一天,往往有个别女员工外出时工资被盗、被抢的情况。曾有女员工因为工资被偷而跳楼自杀,幸好发现及时被劝住了。针对这种情况,我们采取了防范措施,每到发工资的日子,全部保安都不能外出,都在工厂附近巡回执勤。到处都挂了‘保管好自己的工资,尽量及时寄回家,或者存入银行’的牌子。现在这个问题已经不存在了,统一给员工办了银行卡,工资都打到卡里,这样安全多了。”
玛丽听了高鹏的汇报,肯定了他的做法。然后她又把公司中、高层管理人员召集起来,开了一个会,强调了奖惩制度。并对今年的生产计划做了适当调整。她说,“现在已经进入热天,是一年中的淡季。销售的压力比较大。中、低档产品要暂停生产一个月。这一线上的工人怎么安排?熟练工放假,回老家的厂里发路费,不想回家的厂里发生活费。最近招的生手不放假进行技术培训,发基本工资但没有奖金……。”
开完会,玛丽和邓大海去看望了贺碧香,她现在是公司的员工,负责劳保用品的发放,工作不累。专门给她在宿舍楼安排了一个小套间。在邓大海的帮助下,她的女儿佩佩在市五中读书,儿子童童在公司附近的三十九完小读书。邓大海和玛丽走进劳保用品仓库时,贺碧香伏在办公桌上正核查当天的出、入库数。抬起头,她看见了玛丽和邓大海吃了一惊,立刻站起来,神情有点紧张显得有点手脚无措,理了下头发,扯了下衣角。害羞似的说:“啊,老板来了。”然后笔直恭敬地站在哪里。玛丽看到贺碧香紧张而拘谨的样子客气地笑着说:“碧香嫂子,好久没看见你了,现在还好吗?”
不承想贺碧香听了玛丽这句话,眼泪吧嗒吧嗒地流了出来,压在心底的情绪便像小孩见了大人一样,接着便‘哇’地一声哭出声来。玛丽与邓大海两人都被贺碧香的这一声哭吓了一跳,两人面面相觑。邓大海急问道:“嫂子,遇到了什么事慢慢说呀,哭么事。”
贺碧香不好意思地擦了眼泪,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见到你们两就想哭,玛丽一问我就哭了,你们把我当亲人了!唉,这个世界还没有人像你们这样对待我,我那个死鬼在的时候,都没有这样舒坦的日子,吃的、穿的、住的都不用自己操心,小孩读书也不要我管。神仙也不过是这样了。我总想,我这一辈子没办法报答你们的恩德,只希望下辈子变牛变马来报答你们。”
“嫂子,不要这样说嘛,我们做这点小事也是应该的嘛。”玛丽说完在仓库里面转了个圈,看到一格一格的架子上摆着各种劳保用品,有衣裤、翻毛皮鞋、手套、眼镜、白色的工作帽。分门别类,码得整整齐齐。货架、门窗、地板被擦得光洁如洗,一尘不染。玛丽感叹地说:“她是把这里当自己的家了呢。”
玛丽在灏州只待了两天,就又回香港去了。走的那天,邓大海送她到高铁站,等车的时候两人始终手拉着手,她娇嫩的手被他的大手握着,头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感到特别的温暖和幸福。
第二天,邓大海坐在区政府明亮的办公室,透过窗户看向窗外的绿化带,有两个穿黄背心的工人在给球状常青灌木剪枝。早晨的阳光湿漉漉的,办公室有几分闷热。他开了空调,放下了百叶窗帘,把台历翻到四月二十三日这一天,写下了“今天正式来区政府上班”几个字。
约半小时,珊珊推门进来说:“邓大海啊,恭喜恭喜,又高升了,现在我该叫你邓副区长了呀。”只有两人的时候,珊珊叫他总是直呼其名,这已经习惯了。
邓大海说:“恭喜什么呀,其实是赶着鸭子上轿强人所难,我还没想过自己要坐这个位置呢。”
要是换了其他人说这句话,珊珊是不爱听的,会认为是得了便宜又卖乖,这话从邓大海口中说出她却相信。
自从几年前因为她与鄢泉礼的荒唐事闹得要跳楼以来,邓大海像兄弟一样的开导她,关心她,因而她把邓大海视作知心男闺蜜,什么话都愿意与邓大海说。不但如此,她与玛丽也成了好朋友。每次玛丽来到灏州她都要与玛丽腻在一起说些悄悄话。
珊珊接过邓大海递给的半杯水,坐下后说道:“你说这话要是换了别人我才不信呢,你说我信。玛丽跟我说过多次,她反对你做官。”
“是啊,她总是要我把公职辞了呢,我一直在犹豫,不是我非要当个什么官,我其实只是想为老百姓做点实事。”邓大海说。
珊珊羡慕地说:“你遇到了玛丽,算你有福气,你有更多的选择,这高调是你唱的。唉,我就不一样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最能体会这句话了,看到别人为了一个职位,明争暗斗,什么阴招都使得出来,觉得真没意思,可明知道官场不是个干净的地方,我却还要在这个地方混。”
“珊珊,说点别的吧,我第一天来这里上班呢。”
“你看,我这嘴。”她笑了下:“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
“七月一日,农历五月二十九。你一定要参加我们的婚礼啊”
“那当然。”珊珊点点头。
“听玛丽说,你谈了男朋友了”
“嗯,是国土资源局的,叫陈昭辉,”她喝了口水:“挺老实的一个人,不过人还不错,我们是在自学考试的考场中认识的,他自学了本科,现在又在自学研究生的课程。”
“哈,这哥们还挺优秀啊。”他微笑着望着她:“今天晚上,管委会的几位同事闹着要我请客,你与男朋友都参加吧。管委会的那些人你都认识,都是熟人大家热闹热闹”
“好啊,在哪里,几点?”珊珊问。
“还没定呢,我平时很少请客,不知道哪里好。”
珊珊说:“唉,我告诉你一个好地方,东风路有一个乌龙风味酒店,开店的是乌龙县的老板。那里的乌龙鸭很著名。其他的菜也很有味道。”
邓大海说:“那就定这家吧。晚上六点准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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