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第一次翘班,第一次不告而别,第一次有了想要出去走走的想法。
她就真的关上了手机,认真收拾好行李,将油箱加满,一路向南而去。
日落西山,她到达了一个偏远的小镇。地面的余温还在蒸腾着热气,在家里避暑的人们摇着蒲扇陆陆续续走了出来,三三两两坐在老槐树下,裂开那一条条古铜色的皱纹,谈着收成,谈着天气,谈着家里长短和鸡零狗碎。
村头醉酒的汉子出门时还在打着酒嗝,充血的眼睛在夕阳下分外迷蒙。
聚在一起聊天的人们看见他走出家门,远远的开始打招呼,在经年累月的劳作中变得浑浊的双眼此刻散发出意味深长的光芒,与嘴角噙着的嘲讽的笑意,合在一起在一个人脸上汇成刺目的光晕。
可那醉酒汉子并不在乎这,而他因经常醉酒而变得迟钝的五感也感受不到别人的恶意,但凡有一个人与他打招呼,他便点着虚浮的步伐,凑近了过去与他们调笑几句。当然大多数情况下是被调笑的对象。
在这汉子年轻的时候还会因此恼羞成怒,与人一言不合便要打架,但酒醒之后再至人家家里赔罪。长此以往,他便因为懒得赔罪而看淡了这些调笑,偶尔还会应和几句。多少年过去了,调笑的人群与话语都没有变,他已经习以为常,渐渐的便认为这就是大家与他沟通的正常状态了。
与他开玩笑是看得起他哩!
当饭菜的香味穿越树木与电线杆,游走在小镇的大街小巷里,太阳已经完全的沉在了树影后面,从树影后渐渐的弥漫起雾气,与各家房后冒起的炊烟连成一片,如同夜魔的双手覆在这个小镇上,人们开始归家。
每个灯光弥漫起的小院里都是一本人生的经书,喜悲惨杂,怪诞陆离。
林枫隐藏在黑暗中,嗅着空气中散发出的烟火气和焦糊味,熟悉而又厌恶。
每当黑暗时刻来临,是林枫最恐惧的时候,她曾经在这里度过了15年的光阴,却是做了20年的噩梦。
透过弥漫的大雾,隔着时空,她仿佛又回到了过去。
扭曲的身体,刺耳的笑声。
零落的拳头,满地的血迹。
还有那被贩卖掉的尊严。
她在这里看到了背叛与欺骗,暴力与血腥;也看到了冷漠与怨恨,屈辱与妥协。
那些鸡飞狗跳,一地不堪的零落与肮脏。
这个世界没有变。
她捏紧了手里的牛皮纸袋,离开了这个冒着黑色雾气的小镇。
车子的光束远远的射出去,黑暗粒子在灰尘里跳舞,借着旷野的风声,林枫伏在车子里悲恸不止。
即便她在另一个世界光鲜亮丽,这个原始的世界还是没有变,还保存着原来的记忆,永远不会磨灭。她的恐惧与伤痛,厌弃与卑微,都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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